物也没了。
原本繁花盛开的牡丹园，如今尽数种上了桃花，我眨了眨泛酸的眼顺着声音跟上去。
“明远，你看我穿这身嫁衣美吗？”
林如烟穿着我大婚时的婚服，媚眼如丝望着顾明远。
当初为了让我成为天下最美的新娘，顾明远亲自到江南聘请数十位顶级绣娘，日夜赶工才绣制出这身嫁衣。
这身嫁衣一直被我珍藏在牡丹园，顾明远曾笑称要将它和牡丹园当做传家宝，代代相传。
“漂亮，我的如烟最漂亮了！当初和你拜堂的人不是我，今日我们两个重新拜过天地，以后永远不分开。”
两人穿上婚服，天为证地做媒，拜天地喝交杯……
顾明远掀开林如烟的红盖头，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
“如烟，我爱你，至死不渝！”
须臾，屋中响起暧昧的声音。
我捂着嘴，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他们在我的床上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快天亮顾明远当值才依依不舍离去。
林如烟顶着满身暧昧的痕迹出现在我面前。
“想不到嫂嫂竟然有听别人房事的癖好？”
“沈十鸢，何必自欺欺人？你就算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夫君顾明远，那又如何，他心里只有我，只想做顾明修……”
我倔强地看着她，“呵，你永远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这句话触痛了林如烟，她愤愤地盯着我，良久轻笑出声。
“沈十鸢，你就是条可怜虫！你就没想过太平盛世为何会出现山匪？”
我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惊恐地看着她。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些山匪是明远找来的，就是为了在你面前演一出戏，好光明正大摆脱你，与我日夜厮守！”
“他说你肚子上的纹丑陋至极，令他反胃！他最喜欢和我缠绵……”
我还是低估了顾明远的心狠手辣，想不到为了霸占弟媳，他竟然狠心弄死自己的亲弟弟。
我瘫软在地，看着林如烟得意的笑心已麻木如灰。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当晚我收拾行装，转身上了南渡的船，只留给顾明远一封和离书和一个牌位。
从此天高海阔，我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我会护你们母女一世无虞！如果是个男孩，我们父子将你宠成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誓言仿若还在昨日，他却变了心。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顾明远，怎知我腹中孩儿叫睿儿……”
顾明远干咳一声，心虚地别过眼。
“大哥告诉我的。总之你别再作妖，我的心里只有如烟，就算你脱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如烟拢了拢衣衫，回头含情脉脉看了眼顾明远，上前握着我的手。
“嫂嫂，同为女人我还不了解你的心思？是不是嫉恨我夫君完好，闺房寂寞就想勾引别人的夫君……”
闻着她身上还未散尽的情欲味，我恶心的抽出手，她却顺势倒在地上。
顾明远冲上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俯身抱起林如烟，心疼地吻掉她脸上的泪珠，转头看向我时满眼冷漠和疏离。
“沈十鸢，你怎如此不识好歹？得知你身体不适，如烟不顾自己已经歇下和我前来看你！想不到你却如此恶毒！”
“既然你没事，就老实回屋抄抄佛经，为你那没福的孩子积点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痛得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
小桃见状张着手臂挡在我面前，“二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小姐？”
“她真的大出血，不信你到屋里看看，求求您帮忙请个大夫吧！”
林如烟蹙着眉头，“顾家规矩森严，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能命令家主了？”
顾明远一脚踹倒小桃，“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带下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家丁上前塞了小桃的嘴，就要将她带下去。
我匍匐地上爬到他脚边，不住哀求。
“求求你，别带走小桃！她都是为了我，要打要罚你找我！”
“顾明远，你忘了当初小桃为你我牵线，你说要一辈子善待她的！”
顾明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林如烟却捂着心口。
“明修，这个小丫头没大没小咋咋呼呼，我被吓得心口绞痛……”
顾明远刚缓和的脸瞬间又阴沉了几分。
“要我说多少遍，我是顾明修，不是顾明远！”
“今日看在大哥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这个丫鬟目无主家，我定要杀鸡儆猴！”

撞伤沈十鸢这件事，让他烂在肚子里滚出京城！”
原来如此，顾明远真狠啊，为了给弟媳林如烟扫清障碍，竟然如此对我。
我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寝房，刚生产完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
丫鬟小桃哭红了一双眼。
“小姐，怎么办，你流了很多血……我没有对牌，他们不让我出去请大夫！”
我死死咬着嘴唇，忍受着肚子中的绞痛。
自从怀孕后，顾明远说为了我的身体考虑，把管家权让给了刚进门的林如烟。
小桃不顾我的阻拦，匆匆跑了出去。
我怕她打扰顾明远好事被迁怒，硬忍着疼痛撑着身子往外走。
刚走一半就看到小桃，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顾明远和满脸不屑的弟媳林如烟。
“嫂嫂，你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还好好站在这里？”
林如烟钗环尽散、衣衫凌乱，裸露的肌肤上布满青紫痕迹，昭示着他们前一刻有多疯狂。
“沈十鸢，我大哥刚刚过世，你就深更半夜约见自己的小叔子，能不能要点脸？”
“那个孩子没了也好，说不定不是我大哥的种呢！”
明明是他见异思迁，却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气得浑身发抖，腹中的疼痛越发剧烈，额头满是冷汗。
“麻烦给我请个大夫，或给我对牌……”
林如烟顿时一脸委屈。
“嫂嫂，你怎如此无理取闹，明明大夫刚从你院子离开不久。”
“寡妇门前是非多，如今天色已晚，嫂嫂你还要对牌出门做什么？不会真是在外面有姘头吧？”
不等我解释，顾明远厌恶地瞥了我一眼。
“沈十鸢，没想到你是如此不守妇道之人！丧夫失子，你还有心思红杏出墙？”
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给我泼脏水。
“顾明远，何必贼喊捉贼？我的孩子你扔在了何处？”
2
顾明远脸上有片刻的心虚，很快变得一脸冷漠。
“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我是顾明修，不是大哥顾明远！”
“至于睿儿，我已妥善安置，你就不必再问。”
睿儿是他亲自为孩子取的名字，犹记得当初得知我怀孕，他高兴得不知所以，一头扎进书房三天三夜为孩子精选名字。
“如果是个女孩
嫂嫂，我也要替大哥用家法管教你！”
曾经年少的顾明远，因为别人骂我是乡下来的野孩子，他就豁出去为我出头，一个单挑六个，差点被打残。
我内疚得不能自已，他疼得一边吸气一边哄我。
“阿鸢不哭，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允许别人欺负你轻贱你！”
言犹在耳，可最后欺负我最狠轻贱我最厉害的人恰恰是他！
“不劳烦你们顾家，既然你们说我夫君顾明远已死，不日我就收拾东西大归离开这里！”
顾明远愣在原地，上前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大归？谁准你离开？你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鬼。”
“我替大哥决定，你就留在顾家给大哥守节！顾家会给你一口吃的，给你送终！”
我甩开他的手，“你是我小叔子，男女有别，请你注意分寸！”
“至于我是否大归，那是我的自由！”
“你敢！”
我心中不住冷笑，他既不想让我纠缠，又不愿放我归家，真是既要又要的人渣！
自那天起，顾明远派了两个人，日日盯着我的动向。
他不知，我并不是毫无依仗，护国寺的主持曾是我爹娘的故友，他会帮我离开京城。
辗转难眠，第二日我独自一人前往护国寺为小桃和孩子超度。
护国寺出了名的灵验，当年我和顾明远曾在姻缘树下虔诚许愿共白首，誓要生生世世不分离。
那时情深意浓，容不得半点质疑，路过的僧人只是说了一句“镜花水月终成空”，就被顾明远暴揍了一顿。
一语成谶，原来那时我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为小桃和孩子点了长明灯，拿到主持给我的船票。
出来时恰好看到千年姻缘树下，顾明远搂着林如烟正认真书写祈福牌。
“生生世世不分离！”
新的祈福牌挂在枝丫，而原本当年我们亲手所书的祈福牌风吹日晒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被顾明远扯下扔进了火堆。
鬼使神差，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路直奔我的牡丹别庄。
曾经顾明远搜遍天下牡丹修建此园，命名“十园”，他说这是他对我深爱的证明。
如今牌匾已换，“如园”……
分明是林如烟的“如”，原来不仅人变了，

他冷声命人就地杖责小桃二十大板，还命人按着我全程观看。
小桃痛得冷汗直流，却为了不让我担心硬撑着笑。
“小姐，我不疼！今后我还要陪你为小少爷抄经，我没事的！”
小桃自小和我相依为命，早已情同姐妹，她的血滴落地上很快汇聚成一股溪流，怎会不痛……
心中悲恸难忍，身下的血汩汩流出来，终于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既然顾明远亲自弄死了“自己”，我也不必眷恋为他守节。
等养好身子，我就大归回爹娘的老家。
3
再次醒来，是在冰冷的佛堂，身边却没有小桃的影子。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小桃呢，你们把小桃怎么了？”
顾明远推门而入，咬牙切齿。
“如烟被吓得心绞发作，昏迷不醒！小桃那个贱人竟然还敢找上门要大夫，那就要承受所有后果！”
“她不是喜欢辱骂别人吗，我拔了她的舌头、剜了她的眼睛、砍断她的手脚，我看她今后怎么欺负别人！”
好似话语还不够恶毒，顾明远挥手示意，下人端上一盆东西，是血肉模糊没了人样的小桃，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护我一辈子的小桃……
“啊……啊……”我张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顾明远，你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小桃！
“顾明远，你会遭报应天打雷劈的……”
顾明远冷笑一声，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能不能别叫我顾明远，我是顾明修！”
“沈十鸢，没想到你这么贱，为了爬我的床，竟然执迷不悟非要把我认作大哥！”
我冷冷地看着虚伪的他。
“顾明远，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永远别后悔今日所为！”
我缓缓起身来到小桃面前，抱着她往佛堂走去。
身后顾明远满眼复杂望着我的背影，心中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
小桃看不见摸不着，她眷恋地用头蹭了蹭我的手，空洞的眼眶流下两行血泪，终究还是没撑过当晚，去了……
顾明远坠落悬崖，后来在崖下寻到一处被野兽啃干净的白骨。
我痛得日日跪在佛堂祈祷。
“漫天神佛，求你们保佑顾明远地下安宁，信女愿吃素折寿二十年。”
为示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