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 女频言情 重生1979:逆袭人生从打猎开始 番外
重生1979:逆袭人生从打猎开始 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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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语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晨沈千雅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1979:逆袭人生从打猎开始 番外》,由网络作家“枉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把你狂的,啥家庭能顿顿吃肉啊。”张杏芬小心的揭下一块鸡皮,放嘴里反复嚼着味儿,把肉又放到他碗里。“你多吃点,在山上折腾一天,一会还得赶路呢。”宋晨知道当娘的从来舍不得吃穿,有点好的都要给孩子留着。可恨他上辈子有眼无珠,没看清这份沉甸甸的亲情。这辈子,就从碗里这块鸡肉开始,他要捡起所有亏欠过的亲情。宋家富咬一口肉能喝半碗粥,吐出来的鸡骨头都反复嗦喽过,狗见了都得掉眼泪。“那些野鸡用不用收拾了?”宋晨摆摆手说:“不用,城里买的就是一个新鲜,这活蹦乱跳的说不定能多卖点钱。”“一会找个大袋子装上,我扛着就走了,不用费劲。”他抓鸡的时候,连在哪摆摊都想好了,只等着这些鸡到位,他的第一桶金就要招手了。正琢磨着,就听大哥说:“你可小心点,别大张...

章节试读

“把你狂的,啥家庭能顿顿吃肉啊。”
张杏芬小心的揭下一块鸡皮,放嘴里反复嚼着味儿,把肉又放到他碗里。
“你多吃点,在山上折腾一天,一会还得赶路呢。”
宋晨知道当娘的从来舍不得吃穿,有点好的都要给孩子留着。
可恨他上辈子有眼无珠,没看清这份沉甸甸的亲情。
这辈子,就从碗里这块鸡肉开始,他要捡起所有亏欠过的亲情。
宋家富咬一口肉能喝半碗粥,吐出来的鸡骨头都反复嗦喽过,狗见了都得掉眼泪。
“那些野鸡用不用收拾了?”
宋晨摆摆手说:“不用,城里买的就是一个新鲜,这活蹦乱跳的说不定能多卖点钱。”
“一会找个大袋子装上,我扛着就走了,不用费劲。”
他抓鸡的时候,连在哪摆摊都想好了,只等着这些鸡到位,他的第一桶金就要招手了。
正琢磨着,就听大哥说:“你可小心点,别大张旗鼓的卖,小心......”
抬头看他手往上指了指,宋晨就明白啥意思。
现在的环境虽说还没有大开放,但上头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不会像前两年抓的那么严,要吃枪子。
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来,现在正是上头观望风向的时候。
他这点小买卖压根入不了上头的眼,可以说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大哥。”
宋晨看看天色,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最好能趁着天黑之前到地方,不然路就更不好走了。
“娘,炉子上有一罐汤,是给小雅炖的,你装着带走,正好路上你还能捂捂手。”
宋晨一边说一边把野鸡野鸭往胶丝袋子里装。
这些活物不老实,咯咯嘎嘎的没个消停时候,等装完也折腾出一身汗。
转身就看见宋真真拿着帽子递过去:“你出汗了,别着凉。”
宋晨见妹妹愿意亲近自己,心里一暖,还不等说话,小丫头就跑回屋子收拾碗筷了。
把剩下的东西都装进大篮子里,用扁担一头挑一个,宋晨一弯腰,就担在肩上。
重量一压上就龇着牙,昨晚拉车的伤还没好呢,这么一压痛感全找上来了。
咬咬牙,撑着腰站起来,挑着扁担就晃悠着上路了。
这一路上,宋晨挑着扁担走在前面,在雪窝子里踩出脚印,让母亲跟在后面。
东北下午的天色变化很快,出门的时候还天光大亮,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黑了,
到医院更是黑透了,其实刚刚下午六点钟。
在医院门口,宋晨把扁担放下来说:“剩下这些野味我得拿到巷子里去卖了,娘你先去看看小雅吧,就在三楼,找个护士带您过去。”
张杏芬看着儿子不自然的揉着肩膀,眼中担忧:“是不是抻着了?先让娘看看。”
“没事儿,缓缓就好了,您快上去吧,暖和暖和。”
宋晨又拎着胶丝袋子转身走了:“我得抓紧了,要不一会人家关门了。”
还是巷尾卖馄饨的那家,宋晨一进去倒把大娘吓了一跳。
“哎呦,这一天没见着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大娘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
宋晨笑笑说:“回家抓野鸡去了,现在山里不好进,忙活了一整天呢,才赶回来。”
把袋子敞开口,抓出一只野鸡来给她看:“您瞧瞧,这野鸡肥不肥?”
大娘就着灯光拨拨鸡毛,又捏捏肚子:“嘿,真肥啊,这要是炖汤肯定香!你这什么价?”
宋晨转转眼睛,说:“我也不懂这个行情,您一看就是厚道人,不能骗我,就看着给吧。”
大娘上手拎着鸡颠颠,说:“这怎么着都得有六七斤,一块五一斤,咋样?”
宋晨虽然不知道别人家的鸡怎么卖,但他会讲价啊,遂笑着说:“我这大雪泡天的抓一回不容易,来回二十多里山路呢。”
“您再多给点,这新鲜的野鸡还活蹦乱跳呢,这欢实劲儿别人家可没有。”
大娘寻思寻思,说:“一块八,不能再多了啊,这都是良心价了,可一点没坑你。”
宋晨也知道过犹不及,朗声笑着说:“成!咱们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我再抓了鸡还给您送,一块八就一块八。”
“你这小伙子真是敞亮人!”大娘回身拿秤,把鸡挂上说:“看好了啊,七斤二两高高的。”
宋晨掂量过差不了多少,也没伸头去看,摆着手说:“我还信不过您吗,算您七斤的,咱有来有往,以后联系还长着呢。”
“痛快!”大娘竖起大拇指,从围裙里掏出钱,用手指捻了点唾沫,一张张点好递给他:“十二块六,拿好了。”
宋晨接过来直接揣进怀里,说:“我这还有不少呢,上次您说别的家也有买的,能不能帮我指个路?”
大娘把鸡放好,说:“天都黑了,你就别出去卖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秤,就在我这吧,我到左邻右舍的给你宣传宣传,一会人就来了。”
说着,倒了一杯热水:“喝杯水暖和暖和,我一会就回来。”
宋晨笑着答应了,接过水,靠着墙边的矮凳坐下,这才有功夫捶捶酸痛的腿。
自打重生回来以后,就没好好歇着。
山路来回走了好几趟,脚上的鞋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肌肉又酸又疼。
看看袋子里不停挣扎的野鸡野鸭,宋晨笑意更甚,今晚总算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多时,门外一阵说话声,宋晨刚站起来,大娘就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这都是周围做小生意的。”大娘从中介绍:“这小兄弟打的野鸡可好了,还活着呢,肚子鼓鼓的新鲜!”
宋晨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拎出两只,抓着说:“我家就住山根地下,都是今天才在山上抓的,卖相好着呢。”
“呦,这鸡可不小啊!”
“这大冷天的,要是拿回家炖个汤,切块豆腐放里,最滋补了。”
“瞧瞧,还有野鸭子呢,这鸭架子用盐煨一下,下酒最好了。”

“宋晨!大过年的你跑到这来号什么丧!”
“我告诉你,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沉在尿桶里淹死你,也免得我弟弟在那穷山沟里受了这么多年苦!”
“你一个天生就该吃糠咽菜的泥腿子,这些年在我们家过着骗来的少爷日子,没打死你,算是我们王家仁义!”
宋晨手脚蜷缩的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寒。
他微微抽动手指,麻木混着开裂的冻疮,像是有人重重踩在他身上,五脏六腑被压在一起,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声声咒骂钻进耳朵里,这声音对他来说,有些熟悉。
可他不是冻死在山里了吗?
难不成见了阎王爷,还要挨骂?
宋晨不再挣扎,平躺在地上,任由片片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身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一股股从地面钻进身体里的寒气,这么冷的天,真像他死的时候啊。
躺了很久,耳边的咒骂,却一刻不停。
宋晨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檐上,将周围一片雪地都照的通红。
地上还残留着几根二踢脚的碎屑,空气中的硝烟味还没散去。
大门上贴着两个硕大的倒福字,影影绰绰的还能看见栅栏上挂着一串串辣椒苞米,只是都盖着一层厚厚的雪。
灯笼下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碎花棉袄,披着军大衣,双手插在袖子里,显然是站的时间久了,冻得直跺脚,来回在原地抖腿,只是嘴巴一直不停,骂人像吃嘎嘣豆似的。
宋晨抽了一口气,冰寒的冷空气猛然灌进肺里,呛的他咳嗽起来,咳咳咳,声音大的像要把肺咳出来。
冻僵的脑子渐渐回温,慢慢看清了红灯笼下的景象。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用带着青紫斑痕的手抓了一把雪蹭在脸上,冻得一个激灵。
雪被脸上的温度化开,冷风一吹,不及淌到下巴上又冻成一颗冰晶,颤颤巍巍的挂在皲裂的皮肤上,睫毛上,和领口皱巴巴的衣料上。
这次他真的看清楚了。
这双手虽然冻的不成样子,但比他记忆里那双烂出骨头的模样好了太多。
宋晨的视线被灯晃花了,可他记得啊,记得那踩着门槛子的女人,和她身后的那几个人,不正是他叫了二十几年爹娘的王白山一家子!
“哈!哈,哈哈哈哈......”
宋晨低低的笑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无比兴奋又激动的笑着。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想他宋晨,被撵出王家之后,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
最后大雪封山将他活活饿死在山里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没想到,那场雪没要了他的命,反倒是天降祥瑞,让他重生到了1979年!
他刚刚被王家人人人喊打,拆穿了他假少爷的身份,扫地出门的这一年。
妻子还活着,孩子也还在......
他那亲生的父母,也还未垂垂老矣!
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叫宋晨,本名王晨,曾经是吉康县唯一的万元户王白石家的小儿子。
他的童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从小喝着商店奶粉长大,两个姐姐一周都捞不着一个的鸡蛋,他每天睁眼就能吃一个,还有一个扔着玩。
直到他二十二岁那一年,王家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野小子惊天一跪,将他彻底跪出了王家大门。
宋晨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人泥水糊了半张脸,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王家真正的孩子,长大以后自己找了回来。
原本宋晨不信,但当那人用烂袖子一点点擦掉脸上的泥,露出一双眼睛的时候,跟王家两个姐姐的丹凤眼如出一辙,谁看了都要说是亲姐弟。
他娘,不,应该说是他原本的娘李桂梅,当时就搂着那人哭嚎起来,一声儿啊,一声肉啊,哭的震天响。
宋晨耳膜被震的生疼,眼前天旋地转。
他听着那个人哭诉这二十二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住的房子又塌梁又漏雨,春季下田干活,冬天进山打猎,还被狼追着跑过。
但宋晨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狼追着跑的人。
“爹啊!我是你亲身骨肉啊!你把我丢在外面吃了二十二年的苦头,现在我找回来了,你不能不认我啊!”
“爹啊娘啊!我是你们儿子啊!”
一声声哭喊彻底击碎了王白山和李桂梅的心防。
“这是我儿子,你看看这鼻子眼,跟大丫二丫长得一样!”
“这就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肉啊!”李桂梅一边哭的声嘶力竭,一边狠狠瞪向傻站着的宋晨。
他完全傻了,手里捏着的鸡蛋,跟着一颗心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哭闹之后,他从金凤凰变成野山鸡。
而那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成了新一任人人称羡的王家少爷。
野山鸡被扫地出门......
他在众人的嘲笑和指指点点中滚回了二沟村。
没有了大院子,只有一间塌着梁倒着厦的破房子,宋晨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终日呆呆愣愣握着锄头下田挣工分。
太阳晒着脊梁骨一层层蜕皮,掌心被磨出血泡,血泡破了又长,最后变成一层厚厚的老茧。
原本修剪干净的指甲有了再也洗不掉的泥垢。
吃到发腻的煮鸡蛋变成难以下咽的棒子面。
裁剪整齐的背带裤呢子衣,变成短了一截的棉裤。
这裤子沾了水就沉甸甸的往下坠,遇上极寒的冬天,就会硬邦邦的箍在腿上,像两根粗壮的冰溜子。
然后他就像所有的农村人一样,娶妻,生子,过着乏味又食不下咽的生活,日复一日活在怨恨和迷惑之中。
他怎么能不怨恨呢!
当了二十二年吃精细粮的富家少爷,走到哪都是全县众星捧月的人物,突然跌进了泥土了,再也爬不起来。
可如果他从最开始,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命也就算了,他绝不会生出这些野草一样疯长的心思。
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吃过白米饭,知道大米有多甜。
他穿过暖和合体的衣裳,知道那有多幸福。
他走过最平整的道路,知道沥青被阳光晒了以后是什么味道。
但离开王家之后呢?
他每一天闻着的都是鸡粪牛粪的味,熏的他整日看着村口淌眼泪。
明明是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大人抱错了,又不是他的错,这些苦凭什么要他来受。
这样的念头从他踩进泥地的那天就在想。
终于有一次,在生产队长指着鼻子骂他光吃饭不干活的时候,绷不住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县城,想要回去好好问一问,难道二十二年朝夕相处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一听钱小月这话,宋晨脸色也变了,眼见着娘撸袖子就要冲过去,手疾眼快拉住了。
“娘,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进屋吃肉去。”
“她说你......”
“没事娘,儿子吃不了亏。”
宋晨在心里琢磨两圈,拉着张杏芬就回屋了。
爷爷奶奶都还在,爹兄弟几个也没分家,一个大院子住着,难免磕碰起来。
嘴上讨好不算啥,这实惠最后还得落在自家才行。
趁着娘做菜的时候,宋晨把大哥拉到一边,问:“爹娘有没有说过要分家的事?”
宋清一愣:“没听爹提过啊,你想分家啊?”
宋晨点点头:“这一年我也算看出来了,”
往那边屋子努努嘴,接着说:“婶子不是个消停的,总这么过不是个办法,难不成以后挣的钱都得给公中交一半去?”
“要是只给爷奶那我没得说,但这便宜我看最后都让婶子那边占去了,这可不成啊。”
听宋晨这么一说,宋清也有点动摇,低声说:“爹也没说过要分家,这个头可不能咱家起,要不爹落埋怨不说,他心里也过不去。”
“你要想分家得缓着来,让那边先提。”
宋晨点点头:“我明白,不急这两天。”
“就是先跟你通个气,到时候得先过爹那关啊。”
分家是必然要分的。
他心里是计划着挣大钱的,按照现在的习惯,谁家挣了钱都得给公中交一半。
块八毛的宋晨自然不在意。
但总是要往大了挣,这要是再让别人家占便宜那可不划算。
口口声声说他是白眼狼,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模样。
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里养着,钱小月却偏偏总过去蹭吃蹭喝,大伯家和自家谁没让她占过便宜。
但分家的事不能急,至少要让爹心里清楚了。
弟弟一家就是想趴在他们身上白吃白喝,这家才能分的彻底。
宋晨把这心思按下不提,只等合适的时机再爆发出来。
走进厨房,一看宋真真站在锅台旁边,眼巴巴看着锅里的鸡肉。
“放点,再放两块吧娘。”
往锅里一瞅,可丁可卯的五块肉,一人分一块正好,宋晨忍俊不禁。
他从娘手里接过铲子,说:“我做吧娘,你出去看看一会还有没有啥要带去医院的。”
张杏芬怀疑的看着他:“这么多肉呢一顿吃不了,可别都做了奥,留点冻上,等小雅回来还能吃呢。”
宋晨点点头,看着娘前脚出了厨房,后脚就把一盆鸡肉都倒进锅里。
滋啦一声,鸡肉和热油碰撞,激发出的香味瞬间铺满整个厨房。
宋真真看的眼睛都直了,她家锅里啥时候有过这么多肉啊。
宋晨一边扒拉,一边听着张杏芬在外屋念叨。
“这小孩就是不会过日子,那一只鸡能吃多少顿呢,拢共几张嘴吃饭啊,放那么多肉,败家啊!”
宋晨听得好笑,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等炒到肉色金黄,盛出一半来放到煤炉子上熬汤。
“咱们吃这锅里的,那些给你嫂子炖点汤。”宋晨从锅里挑起一个鸡腿:“这个给你留着吃。”
宋真真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看他,又看看肉,说:“你以后还欺负我吗?”
宋晨一愣,翻动肉的手顿住,看着妹妹幼嫩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简直想把从前的自己团吧团吧扔灶坑里去。
“不欺负,以后二哥对你好,肯定不欺负你。”宋晨摸摸妹妹的头发,枯黄干燥,典型的营养不良。
心里叹口气,这一家三个女人,个个营养不良,日子过的别提多苦了。
“以前都是二哥不懂事,你原谅二哥行吗?”
宋真真转转眼珠:“你要是也对嫂子好,我就原谅你。”
“没问题,二哥以后对你们都好,天天给你吃鸡腿,成不?”
宋晨晃晃铲子上的大鸡腿,看宋真真眼睛盯着一直转,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的菜并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调料,锅底能有点油,这菜就算十分香了,放点盐,放点青红椒,锅边醋淋上一圈,整个屋子香味更甚。
宋晨找个大盘子盛出鸡肉,把之前熬的碴子粥装好,朗声道:“开饭啦!”
宋真真欢呼一声,拿着筷子一溜烟的到炕上坐好,直勾勾的盯着大鸡腿。
张杏芬看着那一大盘子肉,脸色不太好。
但看孩子渴望的眼神终究没说话,夹着鸡腿放进宋真真的碗里。
“大馋丫头,快吃吧!”
“锅可别刷,明儿就着那油还能贴菜饼子吃呢。”
宋晨答应一声,端着另一碗肉说:“你们吃着,我给爷奶送一碗去。”
张杏芬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宋晨端着肉,特意在院子里绕一圈,经过钱小月门口的时候,特意大声说:“爷爷奶奶,我给你们送碗鸡肉来了。”
钱小月气的在家摔盘子摔碗,看桌上的咸菜旮沓越看越来气。
“你个没出息的玩应,老娘嫁给你天天连肉都吃不上!”
“你那丧良心的二哥,也不说拉拨着你,人家吃的满嘴流油,可想不起来你一点儿!”
老三宋家昌低着头喝粥,眼神晦暗,却一句话都没说,随便老婆骂,只是喝粥的声音越来越响。
等宋晨再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听着里面的声音,心里发笑。
这人啊,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
钱小月吃好的穿好的做新衣裳的时候,可没想着大家伙儿。
现在一碗肉吃不到,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把人全骂了一遍,哪有知足的时候呢。
且看着吧,总有她占不到便宜的那天。
宋晨没再理会,转头回了屋,一家人都等着他吃饭呢,连宋真真碗里的鸡腿都没动。
“都快吃啊。”
宋晨擦擦手上炕,往爹娘碗里都夹了肉:“这进山就能打到的东西,不算金贵,以后咱顿顿都吃肉。”

宋晨顾不上胳膊的疼,满耳都是媳妇的痛呼。
一咬牙,双腿死命一撑站了起来,麻绳深深陷在手捂子里。
“哥!推车!”
一时间,宋晨觉得两辈子的力气都涌了出来,灌注在双腿上,浑身紧绷,死死咬着后槽牙。
此刻甭说是冰溜子了,就算地面铺着针板,他也能一路踏过去。
最后一段路,宋晨拼了命的往前冲!
风雪迷不住他的眼睛,那些一次次填满心头的悔恨,都随着汗意喷薄而出。
拼了这条命又怎样,他欠媳妇孩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板车压过马路,停在医院门口。
宋晨顾不上喘息,卸掉身上的绳子,转身将沈千雅抱起来,动作轻柔,可脚下步子又紧又急。
“大夫!大夫呢——我媳妇要生了!大夫——”
沈千雅已经疼的意识模糊,恍惚间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值班医生让他把人放在病床上,掀开衣裳一看:“这么大肚子?”
“我老婆足月了。”宋晨喘着粗气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摸摸沈千雅。
医生在肚子上按了按,又对着沈千雅瞳孔照了照,脸色有些凝重:“摸着胎位不正,产妇意识不清,准备产房快!”
屋子里的医生护士都动起来,宋晨被推搡着往外走。
“千雅,别怕啊!我就在外面等你,别害怕啊媳妇儿!”
宋晨的心被一双手紧紧捏成一团,扒着门往里看。
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沈千雅白生生汗津津的脸,嘴唇被咬的殷红一片,消瘦的胳膊垂在床边,眼睛闭合着,肚子压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大的吓人。
轰的一声。
宋晨仿佛看见上一世的画面在眼前无限重合,沈千雅和孩子死在炕上的那一天,仿佛近在眼前。
他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瞬间破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千雅!千雅啊!”
“媳妇!!!”
宋晨想要跟进产房去,却被宋清拦腰抱住,才没让他冲进产房。
“宋晨!你冷静点!冷静!”
“小雅现在没事!”
上一世沈千雅躺在炕上咽气的画面,是他几十年来的梦魇。
那垂落的手,闭上的眼睛,都一次次让他惊醒。
刚刚那一幕,就像一根导火索,精准的引爆了他压在心里的恐惧。
他一度庆幸自己有机会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但他更害怕,怕重活一世,仍然救不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已经到医院了,她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一点,别打扰医生。”宋清把宋晨拽到走廊长椅上,死死按住。
宋晨一路呛进去的冷风随着咳嗽呛出血沫,被他抿着唇咽下去。
他颓唐的坐在长椅上,帽檐化下的雪水滴滴拉拉落下,嘴唇上是一道道冻开的裂痕,脸上皲裂着,手捂子也被麻绳隔开,掌心几道深刻的红痕纵横交错。
浑身狼狈,看着触目惊心,他自己浑然不觉。
那些折磨人的噩梦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遍遍重映。
虚幻和现实交缠,一会是老房子破败的炕沿,一会是医院白色漆面的门,一会又变成沈千雅和孩子冰天雪地中的棺材......
心防和帽檐化下的水滴一般,一点点渗透进肌肤,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啼哭叫破天光。
宋晨下意识抬头,窗外阳光大盛,照在白茫茫的屋顶,像货郎盘子里的嫩豆腐。
“生了,生了......”
宋晨喃喃着,站起来,两条腿有些麻木,踉跄着走到门边。
护士从里面抱着孩子出来,喜气洋洋的说:“恭喜恭喜啊,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听听这哭声,多有劲啊!”
宋晨还没缓过来的脑子又懵住了。
两,两个?
怎么是两个?
上一世娘怀里明明只抱了一个......
想到此处,宋晨脑子轰的一下空白了。
原来,上辈子不是一尸两命,是三条命啊!
千雅咽气的时候紧紧捂着肚子,她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她感受到了,但那个孩子连爬出娘胎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宋晨眼角猛然落下两行泪,听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声,这颗心就像被刀反复戳刺,血淋淋的疼着。
护士看他也不抱孩子,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哭,皱了皱眉:“你是亲爹吗?是沈千雅家属吗?”
宋清推了推他,宋晨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护士:“我媳妇呢?她怎么样?”
“好着呢,母子平安呢。”护士把左手的孩子递给他:“先出生的是个大胖丫头。”
宋晨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热乎乎,软绵绵的,让深山老林都不怕的汉子,手都颤抖了。
细细看着孩子的眉眼,宋晨只觉得,像,实在是太像了,这就是上辈子那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可怜孩子。
但现在乖巧的躺在他臂弯里,小小的身子还没有他胳膊长,但这是幼嫩鲜活的,脸蛋粉扑扑的,一张嘴就是响亮的哭声。
这哭声就像打破他梦魇的符咒,让宋晨感受到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真的让老婆平安生产,让他的孩子好好的看见了这个世界。
“还有一个呢。”护士看他对闺女没有一点不满,脸上笑的更真切了:“这小子是后出生的,虽然比他姐姐瘦了点,但是也健康的很。”
“哎呀,这龙凤胎可不少见,一下子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啊!”
宋晨另一只手接过儿子,心里的感触更深,这个孩子是他直到今天才知晓的存在。
是他重活一世的证明,就像一道天光,将噩梦般的上辈子与当下分隔,从此他就是儿女双全家庭圆满的宋晨了。
宋晨抱着两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瞧不够。
“我媳妇呢?能出来了吗?”
护士点点头,有些埋怨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你这当丈夫的怎么回事,产妇是双胎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幸好来的及时,不然大人孩子就都危险了。”
“你媳妇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这坐月子的时候可得给好好补一补,女人月子最重要了,坐不好是要落病根的。”
宋晨抱着孩子听护士数落,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等护士说完了,看他这虚心的模样,才满意的点点头。
“办住院吧,双胎亏身子,我建议还是在医院多待几天。你媳妇身体太差了,两个孩子也得多观察,可不能图省钱就......”

宋晨二话不说当即就同意:“住院,肯定住院!”
“钱的事情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只要对大人和孩子有好处,怎么办都行!”
他邀天之幸才得了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又不知吃了多少雪沫子才将娘仨送到医院,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不就是花钱住院嘛,有什么舍不得的,没钱他想办法去挣不就是了!
只要她们能好好的,宋晨做什么都愿意。
两个孩子被小被子包裹着,哭了一会就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呼吸轻轻的,但宋晨能感受到落在指尖的鼻息,灼热,带着满满的生机。
......
沈千雅被送进病房的时候还没醒。
宋晨仔细的看着她。
刚生产完的沈千雅,脸色还苍白着。
两颊瘦削,眼窝深陷,嘴唇被咬出的伤口结了血痂,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面孔。
他从未这么细致的看过自己的妻子。
一寸寸从眉毛到下颌,像是要将这长脸镌刻进心里。
须臾,沈千雅睫毛动了动。
宋晨心里一喜,轻声问:“醒了?”
沈千雅听出他的声音,也感觉到他就站在床边,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但她不想睁眼。
从前宋晨那些厌恶憎恨的目光实在是看够了。
只要看见自己,总是没有好脸色。
可送她到医院的这一路上,他拼了命的往前走,那张宽阔的臂膀第一次为她遮挡风雪。
两种截然不同的举动,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宋晨。
可之前不愉快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
沈千雅不想去较真,就权当是为了孩子吧。
宋晨只要不伤害孩子,以后想怎么样都成。
沈千雅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一醒过来,心里的凌乱,都随着转动的眼珠显露出来。
宋晨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就知道这份心结还在,也不催她,只是掖了掖被角。
“孩子都很好,老大是个丫头,胖嘟嘟的。老二是个小子,小一点,但是哭的可有劲了。”
“医生说你怀孕的时候营养没跟上,两个孩子都要再好好做一下检查,大哥跟着去了,一会就让护士抱回来。”
宋晨就站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字一句都是稀松平常的念叨。
沈千雅没有回应,但他就是感觉很幸福。
“我办了住院手续,你就好好在医院养着,啥时候恢复了咱啥时候回家。”
说了好一会,把沈千雅的心都说乱了。
扭过头朝向另一边,这温柔的语气从未有过,丝毫都不像他印象中的人。
宋晨摸了摸鼻子,知道要给媳妇一些时间,就站起来说:“那你再歇一会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好吃的。”
妇幼保健院周围的两条街,算是附近最兴旺的了,来往的人不少,但店铺少得可怜。
现在人们都去公家的国营商店买东西,私人的都偷偷摸摸在巷尾开着一个小门,也不挂招牌。
里面灯光也不敢点的太亮,卖了什么东西都要伸着脑袋进去看看才知道。
大马路上走的人多了,雪层都被压的紧实。
太阳光一照,路面明晃晃的泛着白光,一走一出溜。
宋晨把手往袖子里揣揣,打量着周围的街道。
现在经济政策已经不像头些年那么紧了。
有些开着门买点小馄饨,小面条,或是自家编的竹筐土篮子什么的,都不大有人管。
上边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
他心里清楚,等过两年经济彻底放开的时候,那才叫百花齐放呢。
遍地都是发家致富的时机,很多人都是从这里挣到的第一桶金。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他上辈子在最底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经历的见识过的,远比现在的经商环境复杂的多。
重来一次,他心里斗志昂扬,就想着尽快做点什么小生意,先把家里条件改善了。
总不能等老婆带着孩子回家,还要住那四面漏风的泥草房子。
从街头溜达到巷尾,一户人家半开着门脸,烟囱一直冒着白烟。
角落里放着一个木牌子,写着糖水鸡蛋、馄顿。
宋晨看了两眼,想来这家就是买小吃的,文化程度不高,字都写错了。
“有人没有?”宋晨弯腰掀帘子进去。
被热气扑了一脸,地上的煤炉子做的比常人家更大,能摆下三五个砂锅,里面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有啊。”一大娘从里屋出来,用围裙擦擦手,笑着说:“孩儿,吃点啥?”
宋晨嘿嘿一笑:“大娘啊,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我寻思买点啥给她补补。”
大娘用笼屉布垫着揭开锅盖,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我这有牛奶炖蛋,有野鸡崽子汤,有这个鲜肉白菜的小馄饨!”
大娘一边介绍一边说:“这周围啊好多都是来医院的家属,咱家这东西味道好营养高,不少回头客都来这买着吃呢。”
“你媳妇刚生完,买点这个牛奶炖蛋有营养,补钙的。”
“或者这个野鸡汤,鲜亮儿着呢,最适合下奶了。”
宋晨闻着味真不错,没想到这还有野鸡汤,问:“给我来一碗这个野鸡崽子汤。”
“这城里能喝到这口可真不容易,大冷天的来一碗,还发汗呢。”
“大娘笑眯眯的给他打包。
“也就这一两天有了,刚入冬的时候冻起来的都卖没了,这年月天寒地冻的,可弄不着这野鸡了。”
宋晨一听,眼睛唰就亮了。
城里不好找,他家就住在山脚,要找这野鸡也鸭子还不好找吗?
“大娘,你这野鸡啥的一天能用多少?”
“咱这店小,要是炖汤啊,一两只足够了。”
宋晨搓搓手,接着问:“这野鸡野鸭啥的在城里畅销不?就是好卖不?”
大娘听他这么问,说:“咋的,你有路子?”
宋晨嘿嘿一笑:“我家就住山根底下......”
“我也不瞒您,这东西要是好卖,明儿我就上山打点,也能给我媳妇孩子吃两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