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锐锋阿大的女频言情小说《许锐锋阿大写的小说一念之间全文阅读》,由网络作家“许锐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再次进入工作区的时候,是阿大来接的我,当时他心情不太好,说园区因为阿勇的那一枪,被物业罚了二十万。对,一枪,二十万。没有理由,更不可能申诉。从这儿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园区老板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听了阿大给我讲的故事之后。他说原本这个园区从最开始到现在,一共有过三个老板。第一个老板姓吴,是国内犯了事带钱跑出来的,好像是搞传销的。他和军方谈好以后,在这个园区投了两千万,开始做诈骗。这个货真的赚到钱了,在那个国内还不怎么宣传反赌反诈的年代里,连在公园卖药骗老头老太太的都能赚到钱。吴老板赚了多少没人知道,阿大知道的是,当这个货想要把钱变成‘U子’远赴大漂亮潇洒时,身为他小蜜、也是在园区当会计的女人卷走了所有的钱,抢先一步跑了。当时吴老板整个...
再次进入工作区的时候,是阿大来接的我,当时他心情不太好,说园区因为阿勇的那一枪,被物业罚了二十万。
对,一枪,二十万。
没有理由,更不可能申诉。
从这儿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园区老板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听了阿大给我讲的故事之后。
他说原本这个园区从最开始到现在,一共有过三个老板。
第一个老板姓吴,是国内犯了事带钱跑出来的,好像是搞传销的。
他和军方谈好以后,在这个园区投了两千万,开始做诈骗。
这个货真的赚到钱了,在那个国内还不怎么宣传反赌反诈的年代里,连在公园卖药骗老头老太太的都能赚到钱。
吴老板赚了多少没人知道,阿大知道的是,当这个货想要把钱变成‘U子’远赴大漂亮潇洒时,身为他小蜜、也是在园区当会计的女人卷走了所有的钱,抢先一步跑了。
当时吴老板整个人都傻了,逢人就说‘那个死婆娘卷走了我几个亿!’。
只是,物业的人是不会听他解释的,当天晚上就给塞进了行李箱。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着。
阿大笑了笑:“还为什么?就因为吴老板欠了军区的管理费没给上。”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行李箱里装的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被塞进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吴老板消失后,第二任老板姓周,他就聪明多了,所有账目自己管理,每天都在防着被人搞死的同时,费劲巴力的对账。
周老板倒是没事,没被园区找麻烦,也没被手下背叛,可他把自己活活累死了。
常年昼夜颠倒加上小快乐顶着,很快就开始吐血,进了医院检查,医生直接给出了肝癌的结论。自此,周老板是长吁短叹,总说自己挣了‘做损’的钱,没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园区应该被物业接手,但是这群人聪明啊,他们知道接受这种产业可是会得罪中方的,于是就把这个产业卖给了阿大的老板。
也就是第三位老板。
阿大的老板为了不让自己步入前两位的后尘,在园区内多设立了一个职位,那就是督导。
督导不光负责管理园区,还得给园区招人、算账,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阿大的老板是不可能这么信任她的,干脆将阿大、阿勇这批人都派了过来给这位督导打下手,如此一来,老板可以随时了解园区的状况,又不用被这些事情拖累。
算是勉强达到了一个平衡的局面。
“姓吴那个老板是怎么没的?”我如此问着。
阿大坏笑道:“你还他妈挺好奇?”
“行,那我就给你仔细讲讲。”
园区啊,在东南亚分为很多种,比如黑的、和更黑的。729就属于黑的,他们只会按照业绩惩罚猪仔,但听说在妙瓦底却不是这样,那边看心情。
园区和园区呢,也有很多不同,像是每个园区都有自己设置的酷刑,如同妙瓦底的水牢。
我却在这个时候贱逼嗖嗖的多了句嘴:“咱们园区的酷刑是什么?”
阿大一点都不在乎的说道:“开飞机。”
开飞机我知道,不就是那点事么?
当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阿大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说的开飞机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开小飞机……”阿大走到园区窗口前,指着窗外的双杠说道:“看见那玩意儿没?”
我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解释着:“把人的拇指用铁丝捆在双杠上,再用钳子拧紧,双脚大母脚趾头同样,等你挂好了,我会让人过去悠你。”
“不用多,三两下吧,你自己都能听见咔嚓一声,拇指的骨折声会让你痛不欲生。”
“要是你再胖点,纤细的铁丝会把你的手指直接勒断。”
我皱起了眉,实在没法想想自己这个一百六十斤的体格只靠四根手指头挂在上面是什么后果,反正我是不想上去。
“大飞机呢,就是吴老板那种。”
阿大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楼下,然后绘声绘色的:“啪!”了一声。
我被吓的猛然间打了个哆嗦。
“怕啦?”
阿大询问着。
我用力点了点头。
“怕了就老老实实的,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地主被电棍突突的时候,咬了你一宿!”
“他说,你今天早上还在问他逃出去以后怎么解决现金问题,还说一根冰棍就能搞定窗外的螺纹钢……”
阿大忽然止住了所有声音,盯着我的眼睛。
我宛如承受了多大的不白之冤似的说道:“大哥,这王八蛋在乱咬人,他就是觉着我打他了……”
“我知道。”
阿大看着我阴笑道:“昨天晚上我特意去买了几根雪糕,按照小地主说的方法在半夜都放在了螺纹钢上,还用力踹了几脚。”他冷笑着说出了答案:“没踹开。”
“所以啊,我去了八楼,踹了小地主半宿,在早上四点多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了,说是因为恨你,才冤枉你的。”
我脑袋顶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那是小地主承认了么?
他分明是被变态的阿大折磨到痛不欲生,被逼无奈才应下了一切。
叮。
电梯在一楼开了。
当我看见眼前熟悉的环境,纳闷的转头看向了阿大:“怎么是一楼?”
阿大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带你看个热闹。”
我刚走出去,就看见很多在同一个工作区域的熟悉面孔,他们一个个的全部站在阳光下暴晒着,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顶着太阳在仰头观看着什么。
“我啊,原本的打算是把小地主卖了,不管怎么样不是能给园区多出点钱么。”
“可咱们督导不愿意,说是我心太软,一定要杀一儆百。”
我被他搂着肩膀一步步走到了太阳底下,仰头看上去的时候,只见楼顶出一个人影被捆着站在楼边。
阿大冲着楼顶挥了挥手,楼顶一脚踹出,小地主直接跌落,在跌落的过程里放声咒骂:“阿大,我日你祖宗!”
啪!
一个人,从那么高的高度摔落,宛如西瓜般爆开,人都给摔碎了!
等我看向阿大的时候,他却依然笑眯眯的回头望着我说道:“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可不想送你上去。”
“快别跟我扯了,行不行?”
“还又香港、又塞浦路斯的……”
财神嘲笑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园区内的钱是怎么走的,和之前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当诈骗而来的钱进入账户以后,会在瞬间分别转向A、B、C、D等无数个账户,以化整为零的方式在从这么多账户里继续向下划分,甚至都有可能将几百万的巨款分向几千个账户。
而那些账户,全都是园区买来的合法账户,这么分配的原因就是为了拖延被查到的时间。
紧接着,这些账户会将化整为零的钱与很多人的合法收入混合起来,再由境内以生意款项等等理由转移向境外,最终,从境外账户,转入到大老板手中。
等着一套完事,你就去查吧,每一个调查结果都会最终停止在并未与我国建交的国家银行系统前,而后,帽子叔叔就会告诉你‘别报太大希望了,一般这种情况,钱是追不回来的’。
财神甚至一点都不怕我知道这里边的秘密,因为这根本不是阴谋,是阳谋。
所有人都知道我国想要调查这种事有多难,需要打无数个报告等待审批,这群骗子,利用的就是这个时间差,等你好不容易审批完了,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钱已经在三天前转出去了。
还千万别提冻结,人家有几千个账户,你冻结几个能怎么样?
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银行开始控制每个人的银行卡数量,有些地方还只允许一个人办一张该行的银行卡,甚至在办理银行卡的时候,会有服务人员告诉你,给人跑分转账等等行为都是违法的。
“你把咱们国内那些人说的也太……”我没好意思说太难听的话。
财神撇了撇嘴,连回答我的兴趣都没有。
是,今天我又来给财神打扫卫生了,并且看到他扛过了感冒后,总算了有了坐在电脑前的精气神儿。
与此同时,在来的路上,还听小伙说了骡子拼了命想跑的理由。
小伙和我说,这小子听见了阿大他们的谈话,好像是他的血型不知道和谁配上了。
“血牛库啊?”
财神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我冲着他摇了摇头。
财神立即转过了身去说了一句:“那完了。”
“这小子就算是销冠都得废。”
听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楠楠,还有点羡慕她那脆弱的身体。
紧接着,财神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说他刚到这儿的时候,碰上一个挺漂亮的女孩,那女孩不光听话,还能出业绩。
可这个女孩特别倒霉,他赶上了大老板刚刚接盘的初期,整个园区都等着用钱。
千万不要觉着园区就是立在那的石头,没什么花销,实际上这玩意儿很费钱。
勐能的均价是每平方米一百块,这不是地价,是园区所有老板需要向‘物业’上交的‘管理费’,就凭借这一笔管理费,‘物业’每栋楼每个月就能弄出来个三十二十的。
我纳闷的看着财神,问道:“那我们那个2号楼,一个月不得十几万?”
“三十!”
财神非常精准的爆出了准确数字。
听到这儿,我转念一想,那些老板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要是多弄几个楼盘,每个月光这笔钱就压得脑瓜仁疼,怪不得他费尽心机从国内搞什么‘刷单盘’,还砸进去那么多钱要往这儿弄人才呢。
“那个女孩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国外的有钱人配上型的,大老板连犹豫都没有,当天就给人送走了。”
“我还记着,老板接下这个园区的时候,头一天晚上,就把那姑娘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听着财神平淡的讲述,我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况在那个女孩心里造成的波澜……
小伙有点悲天悯人,说道:“她当时要是怀孕了就好了。”
财神问道:“为啥?”
“那大老板还能连自己孩子一块坑啊?”
接下来财神的话让我全身冰冷:“孩子是块肉,没了再重揍。”
嗡。
我真的感觉到脑瓜子‘嗡’一下,这不是人性的问题,这根本就是畜生。
我为了让自己心里轻松点,转移了话题:“财神,你说那天骡子要是没让山里的暗哨给‘突突’了,能跑出去么?”
“你还知道山里有暗哨啊?”财神回头看着我说道。
“啊。”我简单答应了一声:“我和老七他们出去过一次。”
财神将话题拉回到了正轨上:“就算是那人逃出去了,也不太可能离开的。”
“为什么?”
我不解的问着。
财神解答道:“别看你们平时手里没有手机,可各个园区都有相互之间的交流群。”
“你们离开园区之后,除了大批追出去的安保之外,每一个交流群里都会飞满你们的照片,并附加上悬赏金额,而且,悬赏金额是六位数起步。”
财神回头看着我冷笑了两声:“你知不知道勐能的老百姓每年才能赚多少钱?”
“绿皮兵一个月的薪水是十万,缅币!”
“当这群人看到了群里带着照片的六位数咱们国家钱的悬赏,你觉着他们会选良心,还是会选几辈子的收入?”
小伙赶紧问道:“那要是逃进了大使馆呢?”
“那你算是找到了整个逃跑方式里,最危险的举动。”
财神缓缓说道:“因为大使馆附近,每天都有各个园区的眼线值班,他们手里常年都有各个园区发出来的花红,如果你看到大使馆附近停着有人的休旅车,一呆就是一整天不动,还不熄火,放心,他们都是靠你赚钱的。”
“知不知道为什么进入园区以后,园区会立即收走你所有的整件?”
“因为拿着你们的整件,园区就可以用本地合法注册公司的名头,去警察局报警,说你们偷了他们公司的财产,把你们送上‘通缉令’。”
“在这种情况下,你需要先去移民局办理‘解封’手续,办理‘解封’手续的前提,就是当地警察撤销对你的控诉。”
“而你到了移民局,或者警察局,就会立马听到园区的人在电话里冲你猖狂的喊‘欢迎回家’。”
我一点也不撒谎,我让这孙子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借人。”
阿大真没瞒着。
“我想跟你借你们家那个成功学大师。”
14、15年,正是这玩意儿最火爆的时候,各位大师层出不穷,其中最著名的‘听懂掌声’曾经给无数人带去了欢笑,也骗走了多少人的财富。
要我说,那帮玩意儿才是真真正正的诈骗,一堂课13998,还动不动就能凑满满一个大会场,也不知道那些挣了点钱的老板是脑子有包还是让什么玩意儿附体了,竟然上这群明显小学都没毕业的人的课。
那钱都让他们给挣嗨了。
这回我又听见‘成功学大师’的名字由阿大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立即就把在国内的记忆给衔接上了,没想到这地方也有这种人物。
“老林,这个月,我给那小子干了。”
“我用我们盘口最基本的股转盘,干了他的‘刷单盘’,可他妈都没等我站起来嘚瑟呢……”
阿大不说了,有些无奈的吧嗒着雪茄。
老林笑着说道:“小事,都是小事。”
“打算用多长时间啊?”
阿大回应道:“俩月,行不?”
“我只要再干新来那小子两回,让他以后都在大老板面前张不开嘴就行。”
这个带来新盘口的人,应该是督导联系过来的,不然阿大不会这么激动。
他和督导不对付,自然要把督导带过来的人给灭了威风,否则以后在园区还能立住了么?
这是东南亚啊,你就算是和老板关系再好,拿不出业绩来不也张不开嘴说话么。
“行,这个忙我帮了。”
林老板答应的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都痛快,我却一眼看出了这种人的狠,人家是明白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
“条件呢?”
接下来不等阿大感恩戴德,老林用三个字给他弄愣了。
“条件?”
老林很自然的靠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道:“你的销冠死了,要把我销冠借走,一没有抵押、二没有合同,还不得谈点条件么?否则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知道的是因为咱们哥们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欺负我呢,是吧。”
这种人永远是用替你考虑的方式,以最温柔的态度下最狠的刀。
“你想要什么条件?”
老林眨了眨眼,看向了我和老猪。
“都是自己兄弟,你说就行了。”阿大随口打消了老林的疑虑。
“你们家是咱们勐能第一个有新盘的,之前我还纳闷,你们729怎么就突然放上烟花了,原来是这新盘闹得。”
“阿大,你看这么着行不行,那个成功学大师你也别说借,我也别说给;也别说俩月、也别说半年。一会儿从这屋走,你就把人带走,什么时候觉着不好使了,再给我送回来就行。”
“不过……”他抻着长音说道:“你是不是把那个新盘拷贝一个,也教教我啊?”
“你们吃肉,我喝点汤还不成么。”
阿大后悔了。
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这话要是我不在屋里,他没准会给出另外一个答案。
“那指定不行。”阿大望着我说道。
这意思还不明白么?
我主动开口:“大哥,我想上个厕所,您看……”
阿大看向了林老板,林老板伸手在茶几底下掏出对讲机喊道:“有喘气儿的没有,进屋一个。”
片刻后,一个胳膊上都绣满了纹身的胖子走了进来,老林一指我:“带这个哥们去趟厕所。”
当我顺手把房门关上,被人家带着走到了路口,我喊了那胖子一声:“唉,哥们。”
我用夹烟的手往屋里一比划:“屋里谈事呢,我不太适合听,躲出来待会儿。”说这话递了根烟过去。
那胖子明显很明白事,接过烟点燃后说道:“也是,他们那些老板说的事,有时候我也听不懂。”
“家哪的?”
“内蒙。”
“哦,我东北的。”
我满嘴大碴子味说自己是内蒙的,这小子更过分,一嘴唐山口音告诉我是东北的,我们俩老中医谁也不揭穿谁,就站在楼道口胡说八道着。
信口雌黄这个词可能就是为了我俩设计的,尤其是那胖子因为长期抽烟嚼槟榔弄了满口的大黄牙。
此时,和我们隔着整整一条路的另外一个胡同口,一排穿着高跟儿鞋、精致吊带长裙的女人走了过去,一个个抹着小红嘴瓣,妆画的和小鬼而似的,我就瞄了一眼便转过了身。
心里琢磨着这帮人不是美女荷官就是准备打视频、开直播的,那胖子偏偏在这时候和我说了一句话:“哥们,你们那儿都弄啥的?”
他真不是套话,就是觉着俩大老爷们对着站这儿太尴尬了,随口聊聊。
我这儿要是对付一句‘啊,就弄点盘口’,都不用说什么盘,这事也就过去了,可就在这一秒,我扭回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那张脸别说化妆了,就是烧碎了骨头我都能认识她灰!
楠楠!
她绝对是楠楠!!
当时我身上这股火直往脑瓜门子上撞,连那胖子都没搭理,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撇,冲着那群女孩走了过去。
那胖子也发现了不对,但碍于我是客人的身份也只能问一嘴:“你上哪啊?”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人群,一把就拽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圆了拳头——吭!
一炮就给楠楠削躺下了。
我已经丧失理智了,胖子过来一拍我肩膀,我挥手拽住他的头发,往墙上用力磕了过去,耳边清晰的听到‘空’一声后,他怎么倒下的我都没看,转回头,抬起脚就往楠楠脑袋上踩。
我真有心一脚直接把她脑瓜子踩稀碎!
只是我这儿脚还没落地,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电流声响‘嗞、嗞、嗞’。
我用了全身力气的脚立马放了下去,一个跟头栽倒躺地上就开始哆嗦。
我也是,没细看这帮人手里拎的啥,可这节骨眼谁有工夫看他们?
我倒下后就听见身上的电流声‘噼啪’作响,刚眨了一下眼镜,整个人便抽了过去。
轰笑。
山崩地裂一般的笑声在工作区传了出来,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包括我。
窗外的男孩在烈日下一点点从对面楼门口往回爬,绿皮兵拎着枪跟在他身后,嘴里乱七八糟的话谁也听不懂,但是,那一枪把一枪把往他身上砸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估计绿皮兵是在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了点业绩就飘了?觉着自己哪都可以去了?”
对,这儿的人就是这么坏。
甚至有时候坏的毫无道理。
“哥,他真是自己送人头来的?”
小伙在我旁边问了一嘴。
我点点头说道:“这小子不光自己来送人头了,还是主动敲门,带着村里其他人一起来送的。”
我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再次轰笑成了一团,连阿勇都趴在窗户上笑出了声。
当那男孩总算是爬回到了2号楼楼下,阿大此刻就在门口等着,他缓缓蹲下说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吧?”
“那大哥就和你好好解释解释。”
“你之前签的合约上,有大概总共三十万的赔付金,每次将客户落地之后,你能得到十分之一,就像刚才我给你卡里冲了六千七一样。”
“这笔钱你可以在打了申请以后,在园区里花,想干嘛干嘛,就是不能出去。”
“等你什么时候赚够了整整三十万,也就是完成了合同上的赔付金额,就可以走了。”
他低头看着在地上的男孩:“公平么?”
男孩咬着牙,眼眶肿的像是个馒头,怒视着阿大。
阿大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继续说道:“觉着不公平也没事。”
“憋着。”
“觉着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也没事。”
“憋着。”
“反正咱们这儿就是这个规矩,你只有赚够了钱才能离开。”
阿大走了,都没管在地上的男孩,他被两个绿皮兵架起来以后直接送进了楼里,我估计是去了八楼。
等我第二天再看见这个家伙,刚进来时那个踌躇满志的面庞不见了,一张脸灰涛涛的,一筹不展。
甚至,连键盘也不怎么愿意敲了,就坐在电脑前,失神落魄。
七天之后,这个货挨了第一顿打,是阿勇动的手。
他被一个耳光抽倒,然后让一群人围着圈踢,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彻底放弃了抵抗。
最终,让阿勇抓着头发拽进了屋里。
三天后,阿大把人放了。
因为这小子疯了。
见着人就傻笑,碰见谁都下跪,只要跪下去了,不管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就主动给人家解裤腰带。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自己叨咕着:“发大财,缅北能发大财!”
阿大说,这货留在园区也是浪费粮食,就给踹出了大门外。
正当我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装疯卖傻也能被放掉时,从楼上看着阿大把这孩子拽到了一泼狗屎前,眼睁睁瞧着他大口大口的将其吞下,才放心的转身回到了园区的行为上,彻底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不过,那傻子没走。
我关注的在窗口看了好几天,他每天都在园区门口坐着,见着车来车往就跪下磕头。
又过了三天后,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白色的面包车将其接走了。
直到有一回阿大喝醉了,我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
原来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有绿皮兵在岗楼上看着他,来接他的那台车,是专门负责将园区内没有价值的人送到公海船上的。
这小子回不来了。
就算是能回来,腰上也一定会多一条竖长条的切口。
……
“你在这儿待几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眼镜说话。
就是那个在我刚来时,奚落我的眼镜,脑袋上被人打漏过一回、少块骨头,一喘气儿就呼扇呼扇的那个。
“两年。”
眼镜回应着说道。
我跟他说话的契机,是在阿大组织的园区会议上,因为我们2号楼的业绩,让一直垫底的7号楼给超了。
7号楼不光超了我们,甚至还超了其他所有楼层。
好像这回整个园区同时更换的‘刷单盘’是专门儿给他们换的,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楼就干出了整整一千八百多万。
是的,一千八百多万。
园区的分工是这样的,每个小组有十个人,正好坐在一排电脑后面。眼镜在当组长之前,这个组的组长是小地主。
组长上面是主管,我们这个工作区的主管是阿勇,那个随时机动,谁需要就去用甜美声线和人语音的,是芳姐,平常那群小孩都管她叫芳姨。
主管手下有六个组,也就是一个工作区,共六十人。
再往上,就是总监。
负责整个楼层和楼层内的盘口。
2号楼的总监是阿大。
他几乎不怎么管业绩,只看账本和聊天记录,谁业绩不行收拾谁。
至于督导则另有其人。
园区的督导负责管理着老板麾下的所有盘口,我也没见过,据说那个女人是芳姐的闺蜜。
阿大除了是总监外,还是打手头儿,不是安保,安保是外面的那群绿皮兵。
所以他召开的会议,没人敢不参加。
当我和同楼层的几个组长一起出现在了二楼会议室时,这里还有其他几个楼层的组长,像是衔接楼里赌盘的、楼上黄盘的、一边依然在做股转盘的,他们都在。
阿大等所有人到齐以后,在会议室暴跳如雷,扯着脖子喊:“一千八百万,他妈的7号楼用了一个月干出了整整一千八百万,你们这些人都在吃屎么?!”
眼镜似乎没什么心情跟我聊天,他好像从看到我的那一天,就没看得起过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这个人很记仇,当天损我那一句,我一直记到现在。
“大哥。”
阿大正在发火,眼镜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就和正经公司开会的中层领导一样说道:“我觉着咱们这回没弄过7号楼的主要原因是所有人都不熟悉这个‘刷单盘’的玩法,咱们以前玩‘股转盘’的时候,每次可都是把7号楼甩出好几条街。”
“大哥,要是咱们现在还做股转盘,我保证还能和以前一样!”
他想出头。
不然绝不可能在这种会议上直接站起来说话。
要知道在这儿,可没有说空话的,每个人承诺的业绩都必须落实到合同上,要是达不到……
你们觉得残忍是什么?
是新闻里一个老汉持刀猛砍几个孩子?
还是女……不对,是司机误把油门当成刹车,对公路上的一切行人进行碾压?
都不是。
我见过更残忍的。
我是一名缅北事件的亲历者,历经三次转卖,途径勐能、邦康、最终去了人生终点站妙瓦底。
至于为什么我能回来,至今还活着……除了幸运外,还可能和我这个人多少有点关系,且听我慢慢道来。
但,在讲述这个故事之前,我要非常慎重的劝告看到这本书的每一位读者,千万不要相信任何网上所说的国外高薪,在看到类似的宣传时,不要有任何犹豫,请立即报警。
最后,不要去缅北!
不要去缅北!!
无论任何原因,不要去缅北!!!
那儿不是天堂,更没有娇贵的小公主,如果有天堂的话,那儿只能是地狱,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娇贵的小公主,那么,即便公主到了那儿,也只能去夜场。
这是我全心全意的告诫,哪怕我的劝告只对一个人有用,那么,这本书就是有意义的……
……
我,叫许锐锋,在出国之前,是一名劳改释放犯。
是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八六年生人的我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在我的人生经历中,曾经有过香江赌片时代的赌场沉沦、也有过《古惑仔》时代的晕头转向,最终,在国家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被捕入狱,在里面整整带了十年。
离开监狱后,陌生的时代让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的智能手机我要通过专门的适应才可以掌握,在这里,我必须再次提醒各位,除了不要去缅北以外,还请你们永远不要触碰法律的红线,永远!
经历了整整一年的适应以后,我逐渐习惯了这个时代,还交了一个女朋友,可以说除了没找到一个正经工作外,生活的和普通人无异。
当时好像是2014年,网络上对于诈骗的曝光度还没有现在这么高,而我和那个女人的相识更不是源于网络,可这个女人……我恨不得撕碎了她。
这个女人在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消失了,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再次联系上时,我在工地上正扛着水泥。
其实我的身体一直不错,无论是之前当流氓的时候,还是现在混工地。
可就我这副如钢铁浇筑一般的身体,依然没扛住她的忽悠。
视频里,楠楠一身华贵长裙在别墅内侃侃而谈,她所坐的沙发比我们市当年最牛逼的大哥家那个还要奢侈。
我记得当时她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无数钞票,一捆一捆让人神魂颠倒,她身后,更是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弟,视频刚一接通,几个小弟咔就是一嗓子:“锋哥好!”
我是懵的,等看清了视频里楠楠的脸,都没等开骂,就让这些人给弄懵了。
“疯子。”
楠楠在视频里微笑着喊出了我当年混社会时的混号,下面的一句话,直接打在了我软肋上。
“我挣到钱了!”
“你不是总发愁,说挣不到钱怕我跟着你吃苦么?”
“看看,我现在身边全是钱,全是!”
我是一个劳改释放犯啊,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朋友,可不就是怕她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么。
当时我看见楠楠身前的钞票眼睛都直了,之前的气愤都忘了问,张嘴直接说了一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还有身后那些人都是谁?”
“我啊,我当时跟着一个大……”她但凡说出‘大哥’俩字我都不至于上当,这个男人都懂,哪怕自己再穷,都接受不了自己女人跟别的大哥挣钱。
结果这个女人就像是专门绕过了所有雷区似的说道:“我当时跟着一个大姐急着出国,这才没和你打招呼,你看,我现在不是挣着钱了么?”
她还拿着范儿,冲身后那些小弟说了一句:“我要和我老公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一下。”
“是!”
“楠姐。”
那几个黑衣壮汉就差立正了,接着鱼贯而出,我在视频里再也没看到任何一个身影。
“老公,我有点怕。”
楠楠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那个大姐在这边开赌场,我跟着也赚了不少钱,但是这边的人赚的都是现金,也没个银行往回打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钱弄回去。”
“另外你也看到了,我身边每天都跟着这么些大老爷们,万一他们谁起歪心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冲自己男朋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但凡叫个老爷们都得表现一下,我哪知道这套词儿是他们六个人研究了两小时专门想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琢磨我。
“你能不能来一趟?”
“哪怕就是过来帮我把钱带回去也行。”
她还在电话里憧憬着说道:“等回去了,你先买个小联排,千万别买大的,到时候你当了甩手掌柜的,我一个人可收拾不过来。”
多真?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真,乃至于后来我进了园区再想起这些话,就跟听天书似的。
“你在哪啊?”
“勐能,缅北这边的一个小地方,你呀,把身份证给我发过来,我给你订机票,你去咱们那的机场直接飞泰国……”
我终于听出了点不对劲儿的地方,问道:“缅北不是缅甸么?为什么飞泰国?”
“这个地方啊,天天都有战乱,你就算直飞缅甸也过不来,还不如飞泰国,从泰国只要坐船就能到了,特别方便。”
当时我脑子的混的,几乎没分析为什么飞缅甸到不了反而飞泰国能到的话,楠楠也没给我任何思考时间说道:“那我给你定明天的机票,你一天不来,我就一天不踏实,你不是有护照么,直接拿护照奔机场就行,衣服、行礼什么都不用带,到了这儿都能买。”
我是有护照的,当年过老奥耍钱的时候,经常拿护照过关。
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带着护照飞去泰国,一落地,有没有护照已经不重要了。
我是有理智的,无论是那天晚上,还是离开729以后。
我记得自己自打到了缅北,唯一失去理智的一次,就是见到楠楠。
所以,我对芳姨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这群人对待我的方式一样。
那天晚上很疯狂,我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芳姨的底线,最终,在结束时,她已经懒得睁眼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给出了一句让所有男人都会为之骄傲的评语:“身体真好。”
我的身体没法不好,在大狱的十年里,整个身体除了被烟糟践外,只有极偶尔的情况下能喝着点酒,剩余的全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甚至出来以后还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
“你还不走啊?”
当一切陷入了宁静,整个房间内只有我们俩的喘息声时,芳姨这么说了一句:“赶紧把卡给送回去,别到时候……”
“送哪去?”
我侧过身扭着头看向了她。
“哪偷的送哪去啊。”
我瞧着芳姨,看她略显焦急的面容说道:“那要不是偷的呢?”
“扯蛋!”
芳姨很自信的说道:“咱们这儿还没有哪个外人能拿到绿卡。”
园区内,一共三种卡,第一种是狗推的磁卡,一半白一半蓝,这种卡去哪都不行,每天在‘公屋’和‘工作区’、‘食堂’三点一线的循环往复;
再往上一个级别,就是我手里的这种绿卡,这种磁卡可以在单一楼层内畅通无阻,比如我手里这张,就能在2号楼四处乱窜,想去哪就去哪;
更高级别的是红卡,就是阿勇、老猪、阿大,他们仨的那种,那种卡能在园区里横行,随意进入各个楼层不说,还能随时出现在园区的任何角落。
但,没有一张卡可以肆无忌惮走出园区,出园区得刷脸,像是阿大那张脸就可以,连阿勇那张脸都不行。
“我拿到了,阿大刚给的。”
“什么!”
芳姨难以置信的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的看着我。
“你不信啊?这卡要不是属于我的,他们在监控里看着我走进了你的房间还不得冲进来捉奸啊?”
我坏笑着,用最肮脏的话语装没心眼子。
芳姨让我逗笑了,说了一句:“你怎么一点正经的都没有啊。”
“谁在这地方能有正经的?”
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光洁溜溜,怎么正经?
没想到芳姨误会了我的意思,整个情绪一下低沉了起来。
而我。
也在这种低沉的情绪里,慢慢看到了她眼中的情感变化。
芳姨躺到了床上,慢慢重复着我的话:“是啊,谁在这种地方能有正经的。”
那一天,我找到了芳姨的过往。
她,原本只是公司里的一名普通文员,是那种上班摸鱼、下班追剧、偶尔下厨还得喝上两杯的女人。
在她的印象里,男女一起滚床单并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也不会不拿离婚当回事,该干嘛还干嘛。
按理说,芳姨的一日子就应该这么过到底,要么找一个愿意一起生活的二婚、要么孤独终老,但,有一天芳姨竟然发现自己的闺蜜上了老板的豪车!
俩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她的那可八卦之心,立马给闺蜜打去了一个电话。
“我现在有事,等晚点再说。”
在电话里,闺蜜不光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还主动挂机。
当时给芳姨气坏了,她可是不管有什么事都和闺蜜分享,怎么你有了好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今天,芳姨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因为那通电话挂断以后,她就在闺蜜的朋友圈看到了闺蜜去东南亚旅游的照片。
可当时芳姨那个烦啊……
就这么着,芳姨一连三天没和闺蜜说过一句话,这段平时连追剧都得聊上两句的关系,竟然在绿泡泡里,停滞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公司老板出现在了办公室,很少关注她的老板竟然主动将其叫到了办公室。
“你,知道我和她的事了吧?”
老板如此问着。
芳姨默默点了点头,为了保住工作,还主动说道:“我一句都不会往出说的。”
老板笑了:“我们已经分开了,她这个人啊,小孩子脾气,拿着我的附属卡、花着我的钱,还动不动就要分手。我也是实在被闹得受不了了,想分就分吧。”
“对了,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她已经从曼谷直飞拉斯维加斯了,说是要去散散心,你不用担心。”
芳姨的那位闺蜜的确是这么一个雷厉风行的人,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也的确不太适合自己老板这种已经成功的老男人。
老板此时突然开口说道:“中午帮我订一家西餐厅,我要请人吃饭。”
她老板一共就说了这么几句话,芳姨便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今天,她还觉着当时的自己太傻,不明白为什么当老板背后飘荡着铺满金钱的旗帜时,那个号称第六感敏锐到极点,能一眼识别渣男的自己,会瞎。
更后悔的是,芳姨的闺蜜曾经在极端的环境下,用尽了一切办法去保护她,这一切,却被当成了对方不愿意分享情感经历……
当天中午,老板带着芳姨去了西餐厅,那是一家有小提琴手单独奏乐的高档餐厅,芳姨也没想到,老板要请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西餐、闲谈、音乐、牛排。
芳姨在紧张中,经历了人生中最高档的一次幽会,12467是那次幽会的价码,据说那瓶红酒被打开的价格是8888。
下午,芳姨又去了各种奢侈品点,听着老板讲解对香奈儿、普拉达、LV各种大牌的理解,等听完这些,老板的手已经摆在了她穿着黑丝的腿上,至于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她全然不知。
她被钱给砸晕了。
尤其是进入那座城市里唯一一家带有总统套房的酒店时。
芳姨当时羞红的脸,就像是被男孩子第一次脱下了衣服,那一次,是因为那个男孩子足够帅;这回,是老板身后飘荡的那张布满金钱的旗帜足够豪。
当然,她还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
问出了:“你真的和雯雯分手了?”这样的话。
可是老板却带着至今都让人怀疑的笑容点了点头后,芳姨就彻底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
或许,她推对方那一下,只是为了再看见雯雯的时候能不尴尬,毕竟两座山到不了一起,两个人却总能相见。
而再见到雯雯,芳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在缅北。
“你怎么在这睡呢?”
夜幕下,我躺在五楼的屋里听见了小地主的声音,当时的我和所有人一样,住进了‘公屋’。
公屋,就是几块砖头、一大块木板、上面铺着各式各样床单的地方,还不如监狱里的大通铺。在这儿,屋里没有厕所,想上厕所得申请,门口有个电风扇,谁要是上完了厕所,厕所里的味儿全都能灌进屋里,恶心透了。
但,就这种环境还是开了单、有了业绩才能住的。
我能住这儿的原因,仅仅是小地主开了两单后,沾了人家的光。
就这,大晚上的小地主还给我叫醒了。
我躺在屋里看向了门口,小地主不停挥手喊道:“走,跟我住大床房去。”
阿勇站在小地主旁边的笑令我有点恶心,很明显这俩人都喝高了,可小地主还稍微清醒一点。
我起身走了出去,到了外边才感觉到就算是被风扇吹着,身上也全头是汗。
“艹,你特么怎么身上都粘手啊?”
小地主一碰我胳膊,竟然嫌弃的往自己衣服上蹭。
我们俩被勇哥送到了大床房所在的楼层后,房门刚一关上,小地主顺着房门就蹲了下去了,他被吓的不停拍带着前胸,嘴里骂着:“我X他妈的,阿勇这个逼喝点酒看我眼神都变了,差点没给我吓死!”
我终于明白小地主为什么来找我了。
“不对啊,按照昨天的规矩,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嗨包’么?”
“我敢么?!”
小地主瞪起了眼睛:“阿勇喝点酒都这德性,这要是扎了针,我往哪跑?”
我好奇的问道:“这个阿勇到底是谁啊?”
小地主打开了话匣子。
阿勇是园区老板的远房亲戚,有多远谁也不清楚,但是,之前老板来的时候,他管人家叫姨夫。
阿大和谁都没关系,以前是老板的保镖,后来老板在国内东窗事发就来了东南亚,在这里当起了总监。
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总监之上还有个职位,叫督导。
我们园区的督导,就是管理一切的人,她负责园区的业绩、负责园区的管理、负责园区的纪律,甚至,还负责园区的人员增减。
“记不记着芳姨?”
小地主看见我点头后说道:“咱们督导和芳姨是闺蜜。”
我神情自然的挑了挑眼眉,小地主立马说道:“你想得对,都是给老板蓄被窝的。”
我什么都没想!
小地主说到这儿,从门口走了过来,打兜里掏出烟放在了我嘴边,点燃后问道:“哥们,往出跑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背过身去,伸手指了指棚顶的监控。
小地主立马摇头说道:“没事,这玩意儿都老掉牙了,只能录画,没声。”
紧接着,他靠近我继续说道:“我最近发现了一条道,但是,得去八楼。”
我双眼紧盯着他,小地主怯生生的把声音降低了:“咱俩得从八楼跳到对面的六楼上,昨天去KTV的时候,你有没有铁栅栏的缝隙看见外面不远处的工地门口有一堆沙子?”
“接下来才是最要命的,还得从六楼跳到那堆沙子上。”
计划是真的!
2号楼旁边有一个连接楼,一共六层,而2号楼没有7层,只有8层,所以小地主说要去8层。
那堆沙子昨天我也看到了,从距离上判断,打2号楼的连接楼楼顶往过跳最保险。
就是这小地主似乎有点虎,顾头不顾腚的。
“赶紧睡吧,别琢磨了。”
我如此说着。
因为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完成!
你以为到了八楼就能跳出去?
窗口焊死的螺纹钢怎么打开?
你以为跳过去就完事了?岗哨要是开枪了,怎么办?
就算是你都赶上了点儿正,子弹都绕着你走,出去之后呢?
我只知道这儿叫勐能,东南西北各处都是啥你知道么?
该往哪跑,谁清楚?
是直接上山奔林子里钻,还是去警察局?!
“睡他妈什么觉!”
“你要是乐意睡,一会老子给你喊个姑娘,反正今天的提层也没花多少。”
这小子看样子已经快魔障了,而我,只问了他一句:“你出去以后怎么活啊?”
你手里没钱自己不知道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没钱,跑出去就等于用两条腿和车轮子比速度,就等于空着肚子和肚满肠肥的追兵比耐力,那还比什么啊?必死无疑啊!
小地主就像听不懂我说的话一样:“我不管,反正我要跑。”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要是敢点了我,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弄死你。”
这就是个小孩。
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他都没想想人家拒绝以后会有什么后果,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我察觉出了小地主的情绪不对,之前还以为他没能去夜场扎针闹得,可现在看来,不像。
小地主慢慢悠悠的从床上滑落到床边,从蹲下去的姿势变成了坐在地上,用最平稳的嗓音说着近乎山崩地裂的话:“我想回去给我妈上坟。”
他妈已经死了。
被气死还是被急死不重要了。
可小地主还能记得当另外一个园区的主管冲着手机视频用竹签子扎他的时候,妈妈在电话里喊的那句:“我给钱!我就算卖骨头渣子都给你们凑钱!”是怎么喊出来的。
小地主蹲在地上咬着手背一点哭音都没有的在抖动,我眼看着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流。
他终于在半晌之后抬起了头,说了句:“下个月我妈祭日。”
听完这句话,我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小地主一定是看着他妈没的,而在这种地方他也不可能给家里打电话,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别人在打他时,通过视频……
也只能是通过视频了。
清晨。
我俩走出大床房的时候,和之前一样进入了工作区,而这一次,在那儿坐着的,是阿勇。
阿勇看见我们俩过来,又看见了小地主手腕上的伤,很值得玩味的露出了笑意,走到我近前低声说了一句:“行啊,小哥俩昨天玩的挺狠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已经被吊在了园区2号楼下的篮球架上。
大太阳就在头顶,晒的整个人都脱了水,连嗓子干的都粘黏了一样,一阵阵干呕。
最难受的是一股风吹过时,我以为自己应该能得到些许凉爽,结果,裤裆里的粘性就像是什么东西嘎吧住了一样,粘的肉皮都疼。
“你他妈没见过娘们啊!”
“啊!”
阿大站在篮筐地下,身边是阿勇和老猪,俩人就这么瞅着我谁也不敢说话。
“到外边发什么疯你!”
“就你这个逼样的,以后我能带你出去么?”
“我告诉你,从跟今天开始,你给我滚回去当狗推,听见没有!”
“我X你妈的!”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终于在阿大转身那一刻,吐出来一句:“我看见楠楠了。”
阿大没听太清,转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见楠楠了,我X你妈的!”
阿大愣了,扭头看着阿勇问道:“谁是楠楠?”
阿勇转过了头,用手指头隔空一指我,迅速放下说道:“就给他整来那个女的。”
“那女的是咱们园区的么?”
阿勇:“那不老林那儿的么,老林怕人来了以后炸庙儿,把他卖给了咱们,咱把人接回来的。”
“噢。”
阿大总算听明白了,脸上的表情竟然有所缓和,冲老猪说道:“弄下来。”
我都不知道让人挂在篮球架上挂了多久,弄下来的时候,手腕都黑了。
落地那一秒,根本站不住的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此时,阿大过来蹲在我身边说道:“小子,你听好了啊。”
“这儿呢,是东南亚,在这儿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小子要有能耐,你给老林的园区灭了,那算你牛逼;你要是没这个能耐,趁早把一切都压在心底,等什么时候有能耐了什么时候再说,听懂了么?”
我脑子里回忆出了抓住楠楠头发时,她看到我的眼神。
她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只有怕;她目光中更没有任何期待,有的只是闪避。
“水。”
我不断重复着这个字。
“给他水。”
说完,阿大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道:“别他妈再给我添乱了!”
当天,我是被阿勇和老猪架回去的,回去时直接被扔进了水房,这俩货给水龙头套着胶皮管子往我身上浇水才算是弄干净。
据后来我听说,当天我被赤条条带回屋的时候,如同丢了魂一样。
他们说我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宿没挪窝,饭送到嘴边不知道吃,水倒是还知道往下咽。
这一切,我一点都不知道,好像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似的,但楠楠那张脸却始终不间断的在脑子里回荡。
一次又一次回荡。
是时候该变变了。
脑子里一旦出现了这个想法,仿佛之前堵塞的问题都想通了。
我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被电过的痕迹、被抽打过的痕迹都没能入眼,扶着墙费劲巴力走进厕所,只是在镜子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张脸。
我发现我眼睛里没有光了。
一张脸灰涛涛的像是一个死人。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真的死了。
就像医院那些人会把‘脑死亡’的人定义为‘生理死亡’一样。
“我艹~”
推开门走进来的老猪瞅见我在厕所,跟看见了奇迹似的惊讶着:“你起来啦?”
我随口问了他一句:“我躺了多久。”
“一天一宿吧。”
“那我在篮球架上挂了多久?”
“一宿。”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宿一天,可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弹指一挥间。
“阿大……是让我回去当狗推了么?”我在恍惚间好像有这么个印象。
老猪过来扶着我的胳膊,给我架到了床边,直到我坐下才松开手。阿勇说得对,他是个实惠人。
“大哥那人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了,你在人家的地盘上直接动手,能把你活着要出来就不错了,骂你两句怎么了?”
放屁!
老子根本就不应该来这儿!
我在心底疯狂的怒吼着,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知不知道我们听说你在外边动上手了的时候啥样?”
“大哥直接把枪顶在了林老板脑门上,我俩都让人黑怕了,直到林老板的兄弟进来说了是怎么回事,我们才明白,是你和人家一个女孩打起来了。”
“当时林老板就火了,口口声声‘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想要咱们的‘刷单盘’。”
我看着老猪,问道:“那玩意儿那么重要么?”
“啥?”
“还那么重要么?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金贵!”
“不信你去整个勐能打听打听,有几个园区里有技术,又有几个技术能把木马、盘口这些玩明白。”
原来最重要的,是技术,而老林手里没有技术,所以才活得如此憋屈,连给729砸钱,人家都不让他进来。这是压根就没看好他的发展,不给他做大的机会。
“你怎么到这屋了?”
我岔开了话题。
“大哥让我过来的呗,说你小子身边得放个人,要不然再发疯了都没人知道。”
给阿大当打手的这几天,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每天就是拎着棍子站在阿大身后,他什么时候发火了,我们这群人就什么时候往前冲。
由于园区刚刚从‘股转盘’换成‘刷单盘’,我们这群人棍子都抡冒烟了。
学不会操作的,揍!
把绿泡泡养死了的,揍!!
拿不出业绩的,继续揍!!!
没新鲜的,就是揍。
这可和在学校里有老师苦口婆心教你完全不一样,在这儿你要说学不会,就问你扛不扛揍就完了。
其中,最变态的还是阿大,他发明了一个全新的刑罚,叫打地鼠。
意思就是猪仔将双手放在桌面上,用抹布盖住后,阿大拎着锤子站在他对面,一边骂着:“你是猪啊,这么简单都学不会。”一边用锤子去砸他们的手指头。
等打完了人,阿大还会扭过头问我一句:“老许,咱技术说那玩意儿,你学会了么?”
我怎么知道他问我这话是不是要给我送回去?
立马回答:“我听着就跟听天书似的。”
阿大乐了,回应了一句:“我他妈也没听懂。”
没听懂你砸人家手指头玩?!!
碰上主动来园区送人头的几个傻逼也是在这个时候。
当时我的任务就是每天从睡醒开始,负责跟在阿大身后晃悠,这期间,园区内的楼内楼外我几乎走了个遍。
这才算知道了整个园区的布局。
园区内除了我们2号楼外,旁边衔接的六层楼也是一样的地方,只不过那边做的是赌盘,就是‘美女荷官在线发牌,钱冲进去绝对提不出来’那种。
一般这种赌盘都是和黄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六层楼楼上,还有个特殊的盘口,盘口是真人美女直播。
这也是国家为什么要拼命打击这些东西的原因,你以为看直播就是看直播么?
去看看那些直播打赏榜上的人都是什么名字,直播屏幕下边的广告都是什么,全是赌盘的连接。
而且,那些女人还会和你说可以开一对一视频,只要她给你的连接你点了,那你会被什么盘口选中就不一定了。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盘口,什么刷单、跑分、转账……
总之一句话,别相信网络上认识的任何人!
任何人!
“真他妈热啊!”
当我和阿大在园区转了一圈,碰上老七和他司机,打过招呼后,俩人在园区门口聊了起来。
阿大在抱怨天气,老七在抱怨自己老婆,俩人各自抱怨各自的,像是两个恶魔一边咀嚼着人骨一边嫌人肉太老,不好吃。
这不是形容,是当时的真实感受。
我则给老七的司机递了根烟,在阳光下看着园区内的高墙,和高墙上将近一米高的铁丝网和铁丝网上的刀片。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碰上那几个傻逼的。
当、当、当。
园区的大铁门让人敲响了,那个声音传来时,我就像是地狱里的小鬼儿,听见了不懂事的孩子在摆弄黑魔法书的声音,还看见了有人用魔法阵打开了地狱之门。
哐。
绿皮兵打开了向外的探查窗口,只露双眼睛冲着外边说道:“谁!”
那一瞬间,铁门后的所有绿皮兵几乎都端起了枪。
因为这扇门除了自己人会敲,其他人绝对不会碰。
一个声音把我和阿大都给干愣住了:“我们是从国内过来的,你们是不是还在招人?”
从国内来的?
还在招人!!!!
“开门!”
阿大一声令下,绿皮兵打开了铁门,我眼前,几个背着尼龙袋子,一脸臭汗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口。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上还都是土渍。
阿大生怕有什么误会,满脸笑意的冲门口说道:“刚才你们说的什么?”
其中一个男孩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是蜀地走滇边线来的,在边境线上碰上了盘查,和接我们的人走散了,手机什么的跑丢了,也联系不上。”
“我们就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先工作着,等以后联系上了再说,你们这儿不是XX工业园区么?”
从外边看,所有的园区都绝对正规,就像是你在某座城市看见了开发区一样。
为首的男孩胆挺大,和阿大说话对答如流,在最开始的不好意思消退后,整个人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大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立即说道:“就你们几个啊?”
我看着大门外五六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哭该笑。
“我们一起出来将近二十人,不过,现在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阿大连忙说道:“其他人能找回来不?”
“我这儿有车,不行你把身边这群小哥们先放这儿,我让人开车拉你去找找,他们几个肯定也饿了,进里边吃点饭啥的。”
那小孩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了,接应我们的人说,目的地是缅东……大哥,这是哪儿啊,是缅东么?”
“是!”
“是!”
“是是是!”
“赶紧先进来,咱们去里边说。”
我一把扣住了阿大的胳膊:“大哥,不行咱们先派个车,我和勇哥跟着出去找找呢?”
眼睁睁看着那群孩子要踏入园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时候算是从打黑拳以后最接近离开园区的机会,只要有车把我和这群孩子送到边境线上,我就算是拼了命,也得给自己和这群孩子拼出个出路来,哪怕只能救下一个呢!
我真不是什么圣母,只是对这里的惨状心知肚明,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样而已!
“饭得一口口吃。”阿大带有威胁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立即松开了手,回了一句:“好。”
阿大带着这群孩子进入了园区以后,我才明白这里边的生意是怎么回事。
在园区内,有一个我始终未曾踏足的地方叫人事部,在那儿工作的人叫狗人事。
这帮家伙是负责干嘛的呢?
就是负责往园区内拉人的。
他们工作的地方,装修的像是世界五百强的头部公司,什么自动饮水机、空调、电脑、打印机应有尽有,还会在网上发布各种各样的招聘信息。不过,收效甚微。
这群人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通过殴打园区内没有价值的猪仔,让他们骗亲人来到园区。
同时,对接国内的所有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