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晨阳买了外伤药，把林慧然送回了家。

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才离开。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家门的时候，顾承煜和顾清渺已经客厅里了。

林慧然攥着大门的手微微收紧。

“顾承煜，你怎么把顾清渺带到家里来了？！”

从前，即便顾承煜的心思再难掩盖，也终究知道避嫌。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把人带回家里。

顾承煜正在给顾清渺膝盖上碰出来的那块小伤口上药，温柔的动作生怕重一点就弄疼了她。

听见林慧然的声音，眉头微蹙，半晌才转过头看向她。

目光中，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冷情冷性，看上去仍在责怪她今晚连累了顾清渺。

“你自己干的好事不用我说了吧，害得清渺受伤了，我当然要把人带回家照顾，什么时候你都开始认为做错事情不用负责任了？”

林慧然突然觉得眼前的顾承煜很是陌生。

她气笑了出来。

“受伤？你是说她膝盖这块还没有指甲盖大的伤口吗？”

顾承煜轻轻吹了吹顾清渺的膝盖，小心翼翼地把她光洁的小腿轻轻放在沙发上，才站起身看向林慧然。

“多大的伤都是伤，清渺从小被我们全家捧在掌心，哪里受过着养的罪！”

林慧然扯了扯唇，声音中带着几分讽刺：

“被你们全家捧在掌心？怕是被你顾承煜藏在心底吧！”

顾承煜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戳穿了心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林慧然，我已经娶你进门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慧然荒唐地看着顾承煜，被他如同施舍般的语气狠狠刺痛。

“顾承煜，你也知道你娶了我呀，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也受了伤，甚至比顾清渺严重得多！”

顾承煜闻言，微微一怔。

视线这才落在她的胳膊上。

那道伤口早已结了痂，却仍旧狰狞的触目惊心，干涸的血液浸透了浅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顾承煜的神色，闪过片刻的僵硬。

眉目冷峻地打量了林慧然许久，才一字一顿地给出了最后的宣判。

“那是你自找的林慧然，就算是给你长个教训了！”

林慧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心冷得如同千年寒川。

“你说什么？”

顾承煜嗓音低沉，眉眼沉郁：“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没必要再跟你多解释，总之这段时间清渺会住在家里，你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也不再理会她，转身缱绻地安抚楚楚可怜的顾清渺。

“渺渺别怕，小叔带你上楼休息。”

顾清渺轻柔地应下，可视线却越过顾承煜，得意地对上了林慧然。

神情中的不屑和嘲弄，如同尖锐的利刃，毫不吝惜地对她直直射了出来。

林慧然如同行尸走肉般，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草草洗漱后准备上楼回房睡觉。

路过客房的时候，里面传出压抑的哀求。

她下意识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看了进去，只见顾清渺拉住想要离开的顾承煜，侧脸贴在他的手臂上，梨花带雨的哭诉。

“小叔，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渺渺的对不对，你根本不喜欢林慧然，那你为什么总要一次次的推开渺渺呢，难道是渺渺做错了什么吗？

顾承煜僵立在她的床边，翻卷上去的衬衣下紧致结实的小臂肌肉紧绷，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随便轻轻触碰，便能勾起他的喉结上下翻滚。

“渺渺，你放开我，小叔只是不想伤害你。”

顾清渺却步步紧逼，猛地站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逼他正视自己。

“可你无情的逃避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说完，便踮起脚尖，径直将柔、软的唇瓣送了上去。

顾承煜下意识躲闪，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

可顾清渺倔强的强硬还是一点点的攻克了他的防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渐渐柔和，喉间翻滚的速度却越来越急促。

终于，顾承煜的喉间发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轻叹。

下一秒便如同冲破牢笼的野受般，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勾连的暧昧气息，扑面冲向门外僵硬的林慧然，她再也无法一直心底席卷上来的恶心，转身落荒而逃。




林慧然滑累了，就去一边的座位上休息。

卓晨阳也跟着坐了过来，把自己头顶上的眼镜摘下来戴在了她的头上。

“既然决定放弃了，就别再回头了，相信你终究会找到更好的。”

林慧然喝了口汽水，垂眸打量卓晨阳，唇角渐渐勾起一抹浅笑。

“是啊，从前是我太傻了，以后真的不会了。”

卓晨阳也笑了，笑声中带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畅快。

林慧然随意的旋转着身体，莹白的小腿晃晃悠悠的四下打量这个热闹的不似人间的梦幻场所，姿态在迷幻的灯光下格外妩媚，视线突然落在一处定格，她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

顾承煜今天没穿工作服，身上的衣服甚至是林慧然没见过的，跟靠在他身边兴高采烈的如同好奇宝宝一般的顾清渺身上那件，像极了情侣款式。

他们带着几个人，也进入了滑冰场。

就连顾清渺的滑冰鞋，都是顾承煜单膝跪地亲自给她穿上的。

林慧然自嘲地笑笑收回视线。

心中还是难以克制地涌上了一抹苦涩。

这是她期盼了多少年的偏爱，可直到今天，也从没有一分一毫落在她身上过。

不过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让人为此醉生梦死却终究得不到回报。

“哎，那不是嫂子吗？顾承煜不是吧，嫂子追你都追到滑冰场来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是跟黏人精一样啊。”

顾承煜的兄弟突兀的声音，在音乐的间隙中传了过来。

林慧然心中一沉，下意识地又看了过去。

刚好，对上顾承煜撇过来的视线，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是不自主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让人清晰的看出他的不耐烦。

“要缠就让她缠，也不知道每天缠着我有什么用，都已经结婚了还是半点川西的空间都不给我。”

顾承煜冷冷地收回视线，声音里的嫌恶却不减分毫。

他拿过一瓶汽水，亲自擦干净后打开，才放心地递到了顾清渺的手中。

“你想来看看热闹，我就带你来了，但咱们先说好了，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能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知道吗？”

顾承煜对顾清渺的语气明显就温柔了许多，言语间的情谊精准地刺痛了林慧然的心脏。

那曾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关怀。

偏偏顾清渺早就习以为常，她满不在意地接过汽水，一边喝一边嘟囔：

“知道了小叔，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唆啦。”

顾承煜并不生气，还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睛始终凝固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舍得挪开。

林慧然终于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让她无法自已。




听了林慧然的话，顾承煜瞬间笑了。

他嘲弄的神情像是无声的利刃，顷刻而下的扎进林慧然的心里。

顾承煜阴鸷的眸中闪过一抹厌恶，沉沉开口道：

“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那我只好把这个家全留给你了，不就是我接渺渺回家照顾你不痛快吗，至于非要上房揭瓦的跟我闹个不停？”

说完，他再没看林慧然一眼，带着顾清渺摔门而去。

当天挽上，顾承煜一夜没回。

半夜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激烈。

林慧然最害怕这样的雨夜，因为小时候贪玩曾经走丢过，就是在一个这样的雨夜里在山间迷路，差点死掉。

婚后她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顾承煜，也要求他无论两个人怎么闹都行，每当这样的天气都要回家陪着她。

这么多年，顾承煜虽然没有给付多少真心，却还是信守承诺的做到了这一点。

林慧然瑟缩的蹲在床边，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头。

她突然开始忍不住的幻想，顾承煜会不会赶回来。

甚至还有些担心，如果他真的出现，自己会不会因为多年的习惯，击碎这段时间建立的所有坚硬心防，再次没出息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可是顾承煜，始终都没有出现。

只在快要天亮时，往家里打了通电话。

“今天就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闹了林慧然，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明知道渺渺是我的底线，为什么非要招惹她？”

林慧然苦涩的垂下头。

轰隆隆......

窗外的闷雷同时炸响。

仿佛有什么最后的坚守，在这个雨夜轰然崩塌。

她喃喃开口：“顾承煜，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找顾清渺的麻烦了。”

顾承煜闻言，心脏忍不住猛跳了一瞬。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涌上了一抹难言的不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知道林慧然在雷雨的天气里，会吓的浑身发抖。

过去几年间，他无数次亲眼目睹像受惊小兔一般楚楚可怜的林慧然，只不过因为打了一声雷便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让顾承煜莫名惶恐。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刚要开口问，被吵醒的顾清渺却惺忪着睡眼从自己的卧室走了出来。

她身上还穿着顾承煜特意托朋友从深城买回来的真丝睡裙，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小叔，你半夜不睡觉怎么在客厅打电话，外面雨太大了，我一个人害怕的睡不着，你能来陪陪我吗？”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每个音节都让顾承煜难以抑制的燥热起来。

他攥住话筒的手，不断的收紧，甚至对面的林慧然都清晰的听到了骨骼收紧的簌簌声。

“你是大姑娘了，睡觉不能让小叔陪。”

顾承煜出声，已经有些变了调。

明显的动、情，即便林慧然看不见，也足可以想象现场的画面。

顾清渺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抢过顾承煜手中的电话，不知道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随后便是银铃般的娇笑。

顾承煜喑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一般。

艰难的开口道：

“慧然，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天亮了就回去看你。”

“到时候买弄堂口那家豆腐脑给你，一定乖乖在家等我，哪都别去，至于渺渺的事，以后再好好跟你解释。”

说罢，电话便被直接挂断了。

林慧然的听筒中，只传来了阵阵忙音。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模糊了双眼。

以后？

她不禁苦涩的轻笑出声。

他们之间，哪里还会有以后。

天亮后，林慧然直接向棉纺厂递交了跟顾承煜的离婚申请，然后回家在客厅里留下了一封信。

“顾承煜，我们离婚吧，这样有名无实的婚姻我再也不想要了，祝你们幸福。”

最后，她拖着行李，迈出了这栋承载过无数甜蜜心事的房子，坐上了卓晨阳早已等在门口的车。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慧然结婚三年，也度过了一千多个独守空房的寂寞深夜。

她终于死心想要离婚了。

零点钟声响起，24岁的生日彻底过去，林慧然吹灭眼前的蜡烛，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我决定离婚了，然后去深城找你们，可以吗？”

妈妈在电话中沉默了一瞬，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便传来惊喜的欢呼，如同过大年一般的喜气洋洋：“真的嘛宝贝，你终于想通了，妈妈百分百举双手支持你的决定。”

“可是顾承煜能答应吗，你确定舍得来深城？”

林慧然的眼泪倏然落下，盯着面前餐桌上的生日蛋糕，强颜欢笑道：“我确定妈妈，当初是我强人所难的硬要嫁给他，如今选择放手他只有鼓掌庆贺的可能。”

妈妈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温柔的安抚：“别伤心了宝贝，爸妈这两年在深城发展的很好，多的是生意伙伴争着抢着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你，不珍惜你是他顾承煜的损失！”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林慧然轻声应着，并没有如往常般反驳。

挂断电话后，她才终于捂着心口蹲在了地上，任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玄关处在这时传来声响，林慧然慌乱地起身擦干净眼泪，抬眸就看到顾承煜醉醺醺的站在门口，踉跄着扶住回廊柱才勉强站稳。

林慧然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他。

顾承煜生硬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去了客房。

林慧然不放心地跟上去，即便是决定要离开了，可她多年的眷恋早已将这些本能刻在了骨子里。

客房的门虚掩着一道缝隙。

顾承煜仰躺在正中的床上，手中捧着一张照片，缱绻地吻了下去。

他压抑沙哑的嗓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清渺，清渺，小叔并不是讨厌你，你不知道小叔有多爱你，多想跟你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可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个年代，唾沫星子会淹死你的。”

顾清渺。

顾家老爷子好友的遗孤，自小被养在顾家，是顾承煜名义上的小侄女。

林慧然的眼泪顷刻间汹涌落下。

被死死咬住的唇瓣生疼。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第一次，有时候是照片，有时候是他们往来的信件，甚至有几次，还有顾清渺的贴身衣物。

她曾一度羞愤难当，全身战栗的无法呼吸，连站都站不稳的差点一头栽倒滚下楼梯。

到后来，渐渐地变成了绝望。

直到今天，林慧然轻轻地擦干了眼泪，像是没看到一样漠然的收回视线。

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人前相敬如宾的两个人，人后其实从来没有过夫妻间的任何互动。

顾承煜岂止是不爱她，甚至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从不曾为她牵动分毫。

林慧然踉跄地后退，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

朦胧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爱上顾承煜的那一天。

四年前顾承煜大学毕业，回来后直接进入棉纺厂工作，顺利成为了整个大院学历最高也最年轻的厂长。

厂里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被人团团包围的他意气风发，眉目清隽英朗，举手投足间都是与其他人大相径庭的气质。

让人仅仅看了一眼便弥足深陷。

林慧然站在人群的背后，脸红成了苹果。

当场扬言一定要拿下顾承煜。

所有人都在调侃她的不自量力，说她肯定会碰的一鼻子灰，被拒绝到怀疑人生。

可自小被父母捧在掌心的林慧然，那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坚定地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不顾议论像个狗皮膏药一般地纠缠顾承煜，厚着脸皮将自己一次次送上门去，虽然仍是一次次被推开，可他的态度竟也渐渐变得有所不同。

顾承煜无奈的叹息：“林慧然，你到底想要我拿你怎么办？”

林慧然听不出话语中的拒绝，却因此得到了莫大的鼓舞。

最后一次，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地在顾承煜醉酒后，脱光衣服送上了门。

彼此纠缠半宿后男人突然清醒，在两人情意最为浓烈的关键时刻抽身而出，狼狈地冲下楼，光着膀子在寒风中坐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亮后，勇气散去无尽羞悔淹没了林慧然，就在她穿好衣服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溜走的时候，带着一身冷汽沉默着穿好衣服的顾承煜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

语气神情皆是妥协。

“我天亮就去厂里打申请，咱们两个去把婚结了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林慧然惊喜得差点晕过去。

回家的路上，她围着顾承煜蹦蹦跳跳，口中不停地确认：

“顾承煜，你真的亲口说了要娶我吗，哈哈哈哈哈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顾承煜表情淡淡，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时的林慧然以为终于能和喜欢的人修成正果，可其实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在顾承煜敷衍的态度中注定了。

原来他的妥协不是出于责任更没有丝毫的爱意，只是他终究认命，决定找一个人，填补顾清渺的空缺。

林慧然拿出压在箱底的结婚申请书和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看了许久，她漠然地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

这块三年都没能捂热的石头，她不要了。




林慧然去厂里开了封介绍信，连同自己写好的离婚申请，一并交到了民政部门。

她想先把前期的工作都完成，离开前就只需要顾承煜一起去领个离婚证就行了。

再回到大院的时候，迎面就看到发小卓晨阳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洋气的朋克服，头顶上还带了个巨大的蛤蟆镜。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电话里说还需要几天吗？”

卓晨阳顽劣乖张，行事作风更是雷厉风行。

当年他在得知林慧然要嫁给顾承煜时，一怒之下二话不说就跟着两家父母一起去了深城经商，这两年赶上对外开放的浪潮，专门跑对外的贸易专线，也赚的盆满钵满。

这次压根不是林慧然说的从国外回来，而是被她父母安排着，专程来接林慧然回家的。

“你都说要离婚了，我哪里还等得了，反正闲着也没事，就连夜坐火车赶回来了。”

林慧然倏地一愣。

她不是不知道卓晨阳从小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么多年她一心扑在顾承煜身上，从来也没变真正意识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始终守候着自己。

正当她出神时，几个大院里的小姐们结伴走了过来。

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林慧然打招呼。

“慧然，你怎么这个点站在这，平常不都是要给你们家顾厂长去送饭的吗？”

林慧然尴尬的笑了笑，瞥了眼身边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卓晨阳。

自己从前的确每天都会定时给顾承煜送饭，即便明知厂里有食堂也是风雨无阻，就觉得只有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才放心。

而今天，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抬手看了表，晚饭时间都快过了。

林慧然苦涩地摇摇头，开口道：“厂里有饭吃，我就不费那个劲儿了。”

所有人听到她这么说，都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立马围过来像是看怪物一样的上下打量她。

“不是吧然然，你脑子被驴踢了，你不是最紧张你们家顾厂长呢嘛，衣食住行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还经常教育我们，这样才能让自己男人感受到爱啊。”

这话听着无比熟悉。

是她日日挂在嘴边的。

像是最高级的自我暗示，就这样沉迷在自以为是的陷阱里不能自拔。

林慧然不禁苦涩地摇了摇头，垂眸扯开唇角道：

“只有一个人有爱也是没用的，就像我手上的这块人人羡慕的海鸥牌手表吧，虽然的确是戴在我的手腕上，可如果它从来都是真正属于我呢？”

小姐妹们不明所以，林慧然也没再解释。

这块结婚时顾承煜当彩礼送她的海鸥牌手表，原本是他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来准备送给顾清渺的。

可拿回来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摔了出来，在表盘上弄出一条不太明显的划痕。

正因为这条不太美观的划痕，所以顾清渺闹脾气不稀罕，手表便被顾承煜随手送给了林慧然。

还美其名曰是新婚礼物，林慧然为此兴奋了许久。

如今想来，是她太过愚蠢，那么多蛛丝马迹从头到尾都吃落落地摆在面前，她却始终视而不见。

非要等到最残忍的真相反复磋磨，才遍体鳞伤的终于学会了放弃。

大家见林慧然面色不善，立马热情地转移话题。

“别胡思乱想了，谁结婚后没有点糟心事呢，正好我们姐妹几个要约着去刚开的滑冰场玩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从前这样的活动，林慧然肯定会拒绝。

她总觉得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已经嫁作人妇了便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了。

可既然都已经决定离开了，那些顾虑便被抛在了脑后。

林慧然笑着点点头：“好啊，正好我发小回来看我，就带他跟你们一起去见见世面。”

几个人一起去面馆简单地吃了顿晚饭。

这还是林慧然婚后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从前每天无论多忙，她都会坚持在家跟顾承煜一起吃饭，紧紧抓住每一个可以与他亲密地互动的机会。

今天才知道，原来外面的面这样筋道好吃。

就连面碗里的香菜都比自己家的要香甜。

吃完饭，林慧然踏进了她曾心心念念的滑冰场。

里面灯光交相辉映，站在滑冰场的中间来回切换，劲爆的音乐踩踏着震撼人心的鼓点，每一下都如同直接砸在了心脏上，让人瞬间就能将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

她曾经也求过顾承煜，能不能带她一起来玩玩。

可每一次都被顾承煜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如今想来，他只不过是懒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在林慧然身上罢了。

林慧然身上穿了件从没穿过的修身连衣裙，是父母之前从深城寄给她的最流行的款式，飘逸的裙摆正好卡在她纤细莹白的小腿之上，搭配脚上白色凉鞋，葱白的脚趾在梦幻的灯光下越发勾人。

在卓晨阳的牵引下，滑进了冰场的中心，眉眼间满是放纵，似乎誓要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化成汗水，排出体外。

“慧然，你今天真的是跟以前不一样。”

卓晨阳带着林慧然不停旋转，带动周遭的风声鼓噪。

“我来之前还在想，这次是不是仅仅因为你跟顾承煜吵架了闹闹脾气，但来了之后才感觉你似乎是真的想开了。”

林慧然笑着推开凑到近前的卓晨阳，拉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滑到吧台买了两瓶汽水，转身分了一瓶给他。

“今天这么高兴，咱们不提别人，尽情地喝吧，所有消费我买单！”

说完，她就重新滑进冰场，再次畅快地飞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