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慕南舟却给她递来了一包手帕巾。
慕南舟什么话都没说。
顾晓却有些憋不住，“我真的没想过要故意闹事，也没有存在任何的目的。我就是想要一个道歉。”
或许她看起来脆弱，矫情，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大爆发了。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顾母蒋丽还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顾晓，你好好地你出现在妇科门口做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相亲十二场都黄了，是不是因为你在外边乱搞的事被人知道了？”
蒋丽的声音拔高，尖锐的嗓音犹如利刃般从顾晓的耳边开始一直贯穿钻入她的内心。
她那颗小小的心脏，瞬间的四分五裂。
不管遇到什么，顾母总是跟她说算了，惹不起，你何必惹事呢！
她从来都没有为她考虑过，没有问她伤哪了，从来都只认为是她的问题。
“对，我就是乱搞了行了吧！现在我名声一落千丈，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再也卖不到你心里的好价钱了！”
顾晓一顿怒吼，挂断了电话。
甚至，她还将手机关机。
她不想再接到任何关于顾母的电话，更不想再看到网上发给她的各种抨击。
慕南舟看着她，眉心不由一蹙。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
“哭解决不了问题，一会儿看看民警那边怎么说，如果拒不和解，我帮你找个律师。”
“律师？”
听到慕南舟的声音，顾晓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慕南舟。
慕南舟和她四目相对，虽然他的脸色沉冷寡然，可她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柔和。
慕南舟点头，“嗯，我已经被你卷进来了，帮你只是自己也想脱身。”
他的语气很淡。
可这会儿，慕南舟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一个雨夜。
他坐车经过一个公交站台，他遇见了一个女孩被困在那，她在雨中拦车，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对不起......”
顾晓低头道歉，眼泪无声落下。
她的声音拉回了慕南舟的思绪，他淡淡道：“对不起有什么用？”
顾晓如鲠在喉。
对不起换不来名誉，换不来今天被耽误的时间。
她这口气，必须要争来！
慕南舟却编辑出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民警带着女患者回来，是在二十分钟后。
女患者竟然一改常态，对着顾晓点头哈腰，“顾小姐，刚刚警察同志已经严肃的批评过我了，我愿意给你道歉，也愿意手写道歉书公开在我各种社交平台上，我还愿意给你一万块的赔偿，你看，我们这件事能不能到此为止？”
女患者既然愿意道歉，那顾晓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她很明确，“你按照我说的道歉就行了，我不要你的那一万。”
道了歉，还收了钱，这要是传出去，那像什么？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女患者坚持把这一万塞过来，这就让顾晓怀疑女患者态度突然改变的原因。
“这钱我不能拿，你要跟我道歉，我也得看到你给我道歉的结果，我这边才会签调解书。”
顾晓怕的是，这人把钱拿给她，就是口头上的几句道歉，然后就再也没下文了。
那这样的话，网上那些舆论仍然伴随她，甚至还会水涨船高。
“好好好。”
女患者连连应声。
她不仅诚诚恳恳的给顾晓口头上道歉，甚至还当面写下道歉书，是当着警察跟顾晓的面，将这些给发到她所有的社交平台。
慕南舟作为见证人，还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万块，女患者仍然要塞。
顾晓可不接受这钱，就把这笔钱给到警察，“警察同志，你把这笔钱捐给十字会吧。”
就这样，顾晓离开警察局。
警察局门口，顾晓想着时间还早，犹豫着，还是鼓足勇气向慕南舟开口：“慕医生，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起吃个中午饭吧？”
本来算着今天可以把手术给做了，没想到弄这出。
慕南舟淡淡道：“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都不等顾晓说什么，慕南舟就转身先离开。
顾晓看了一下路线，乘坐公交车离开。
这一幕落在那位女患者的眼里。
女患者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网上被抨击的那个顾晓，你给我盯着点。”
......
顾晓坐公交赶到幼儿园。
没吃饭，她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一份西红柿鸡蛋盖浇饭，她吃完才过去幼儿园。
老师们陆陆续续的到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其中有一位老师就向她尖锐地指出：“顾老师，你都已经被停职了，你不好好在家反省，你还要丢人丢到网上，你怎么还敢来园的啊！”
顾晓定睛一看，说话的这位是另外班级的老师，姓李。
她们一起教小班，她带的是小（2）班，就是因为有一次课外活动，她带着孩子们在操场上玩耍，先占了器材，这位李老师就记恨上她，处处找她麻烦。
此次她被家长投诉，就有这位李老师的功劳。
顾晓不想和她起争执，“刘园长通知的是所有人。”
“你被停职了，你当然不算。”李老师在强调这点。
顾晓往旁边挪了位置，她也不看这位李老师。
顾晓现在就一个态度，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不搭理就是了。
李老师也没有想到顾晓会是这样的态度，正当她气愤时，一道低凛的嗓音从远到近，“你好，麻烦问一下，园长办公室在哪里？”
这声音！！
顾晓顿时怔住。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慕南舟站在门口，他穿着烟灰色的衬衫，宽肩窄腰，金丝边眼镜更加衬他的气质。
尤其是他一米九的身高，款款走来，独立一隅，芝兰玉树，清风霁月。
他的出现，顿时成了园区的一道风景线。
“园长办公室在这边。”
有人回了慕南舟的话，慕南舟是那么的有礼貌，“谢谢。”
紧接着，他顺着别人指出的方向，好似不认识顾晓般，径直走过顾晓。

听到声音，顾晓脸色更白了。
“慕学长？！”她这么倒霉吗？？
“你、你不是主任吗，怎么还上夜班？”
慕南舟是戴着口罩的，所以顾晓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不然说什么，她都不会拉住他的。
慕南舟看她满手血渍，袖子上和衣服上都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她都这么狼狈？
在顾晓眼里，慕南舟这一皱眉，就是觉得她麻烦、事多，一下松开了手。
所有的情绪都平静了下来，“你去忙吧，我找别的医生。”
慕南舟没立马回复，只是叫来一个护士。
“慕主任，怎么了？”
慕南舟指着顾晓，“把顾晓带去诊疗室，准备好消毒用品和针线。”
护士看到了顾晓的惨状，一点也不敢耽误。
“跟我来吧。”
顾晓半点不敢耽误，弱弱的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了。
慕南舟看着她急促的步伐，心一紧，跑什么？真不怕晕过去？
直到顾晓进了诊疗室，他才收回目光。
顾晓也松了口气，没了那道视线，整个人都放松了。
护士很快拿来东西，“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这么多的出血量，护士都怕顾晓休克，拿来生理盐水就给顾晓扎上了。
想到伤口的由来，顾晓胃里翻涌了一下。
她闪烁其词，“不小心撞到鞋柜上了。”
急诊科的护士，见多识广，哪怕顾晓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猜到大概。
不过顾晓不说，她也不会多嘴。
生理盐水挂好，护士问，“还在流吗？”
顾晓转了转眼珠子，“好像......没流了吧？”
她试探着把手移开，确实没流了，不过额头上的血迹看着也很恐怖。
她眼皮一垂，看到手上干涸的血迹，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护士用棉球蘸了生理盐水，小心的帮顾晓擦血迹。
“可能有点凉，我先帮你清理一下，方便看伤口。”
顾晓嗯了一声，任由护士在她额头上动来动去，确实凉凉的。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才停手，弯盘里全是沾着血的棉球。
“我看着伤口不是很大，出这么多血应该是正好撞破毛细血管了，不过要不要缝针还是得让医生来看，你要是觉得头晕想吐不舒服，就及时告诉我。”
顾晓愣了一下，她想吐，应该不是因为这个事吧？
她感受了一下，除了头晕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要是要缝针的话，是谁来帮我缝？”
护士思考了一下，“按理说，是该值班医生来的，但是刚刚来了病人，紧急手术，值班医生不在，可能会让慕主任来。”
护士收拾东西，还抽空抬头看顾晓一眼，“就是你刚刚拉的那个医生，妇科主任，你运气还挺好。”
顾晓蒙圈了，她躲还来不及，哪里就运气好了？
可惜护士听不到她的埋怨，自顾自的说。
“刚刚慕主任说你叫顾晓，你们是早就认识吗？那你应该知道，慕主任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缝针手艺，是得过锦旗的吧？”
顾晓欲言又止，含含糊糊的，“嗯......我跟他不太熟。”
护士忍不住，又多看了顾晓几眼，恍然大悟。
“哦，是你啊，那你跟慕主任还真是有缘。”
此刻，顾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被录像发到网上，多少也算个小红人了？
不过这种红，她还真是宁愿不要。
顾晓咬咬牙，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她干笑了两声，“那他能给我额头缝针吗？他是妇科医生，这......部-位都不一样吧？”
一个在额头，一个在腹部，真的能行吗？
护士笑了笑，“忘了跟你说，慕主任收到的锦旗，就是额头被缝针的病人送的，我去叫慕医生，你稍微坐一下。”
顾晓张嘴，发不出丁点声音，眼睁睁地看着护士出去没法阻止。
诊疗室里就她一个，但急诊科还是挺忙的。
外面仪器的声音滴滴滴的响，护士走来走去的声音、病人小声哭泣的声音、骂声关心声，此起彼伏。
越是这种时候，顾晓一个人就越显得孤独。
她垂眸，面无表情，脑海里全是来医院之前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心也越来越凉。
就在这时，顾晓的手机响了，又是蒋丽。
顾晓抿唇，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掉声音往兜里装。
没多久，电话又响了，顾晓干脆关机了。
正好慕南舟走了进来，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怎么不接？”
顾晓移开视线，瓮声瓮气的，“不想接。”
慕南舟没再多问，看了眼顾晓的伤口，“不用缝针，但每天都要过来换药，免得感染。”
顾晓哦了一声，“那等你侄子放学，我送他回去再过来。”
总带孩子来医院，好像不太好。
慕南舟看她一眼，“不用这么麻烦，放学直接来医院，我正好跟你们一起回去。”
顾晓若有所思的点头。
幼儿园放学早，来医院上完药，最多也就五点半的样子，当主任可以这么早下班吗？
那慕南舟这会儿怎么还在医院？
慕南舟像是看出她的疑虑，“紧急手术，是个孕妇，刚剖腹产了。”
顾晓有些惊奇的抬眼，“剖腹产？平安吗？”
慕南舟冷漠的瞥她一眼，手上的动作重了点。
顾晓吃痛，嘶了一声。
慕南舟面不改色，“自己都血流成河了，还有空管别人？”
顾晓咬唇，不悦的垂眸，问问都不行？
慕南舟没多说，很快帮她处理好伤口。
“走吧。”
顾晓有点懵，“哦，等下，我还没给钱呢。”
慕南舟嗯了一声，“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就走了。
顾晓更懵了，什么意思？
慕南舟要送她？
意识到这个可能，顾晓一下变得不自在了。
她去急诊科的护士台，登记了一下信息，缴了费就往外走。
出去，顾晓当真看到慕南舟的车在外面停着。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是有点不情愿上车。
车窗降下，露出慕南舟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
顾晓看了眼大马路，发现也没什么车了，就算有，看到她浑身是血也不敢载她，干脆上车了。
“去哪。”

顾晓也知道，她前脚被家长投诉，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很影响旁人对自己的观感。
不由得想到慕南舟对自己的不耐烦，心里闷闷的。
“园长，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这样，不过我都处理好了，请园长放心。”
在这一点上，园长确实还是很放心的。
“这次破例让你提前回来，过去的事也就不说了，不过这种事情要是再发生一次，我也不好护着你了。”
顾晓再次谢过园长，离开办公室，就看到李老师面带讥讽的看着自己。
“真没想到，顾老师被停职几天，还傍上了一个大款？什么时候也给我传授传授经验啊？”
顾晓冷着一张脸，视线在李老师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李老师莫名有些心慌，伸手摸着自己的脸。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终于承认你没我好看了？”
顾晓冷笑着移开视线，“好看说不上，脸皮是真比不上，李老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自尊自爱，是我对你唯一的忠告。”
说完，顾晓头也不回的去了集合的地方。
完全没注意到，李老师煞白的脸，和又怕又恨地望着她的眼神。
“顾晓，你别想过的比我好！”
周一要举行亲子运动会，这会儿所有的老师都在布置场地，顾晓也不例外。
其他老师看到顾晓过来，眼神对视，默默的往一旁走了点。
顾晓注意到，心里憋着一口气。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顾晓，来这儿。”一个圆脸可爱的老师朝顾晓招了招手。
见顾晓不动，她还主动跑过来了。
“你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明显就是那个女患者故意找事，你别多想啊。”
顾晓心里稍有感动，“微微，谢谢你安慰我，不过......大家现在都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吧。”
虞微扫视了一眼，看到大家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不都是李倩，趁你不在的时候故意抹黑你，说你得罪了大人物，让大家都别跟你来往，要我说，她才是最该被停职的那个！”
正好这时，李倩过来了。
听到虞微的话，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你以为我是张口胡来的吗？你自己问问顾晓，要是没什么毛病，好端端的去什么妇科诊室？最重要的是，她都被投诉停职了，居然还有人点名要把孩子交给她管，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晓脸色微沉，实在想不明白，那么点小事，怎么就值得让李倩记恨她这么久，还让她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能把我挤兑走吗？只要我还在幼儿园一天，我们就是被绑定的，你猜，其他家长要是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觉得我们都是这样，要是给孩子办转学，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倩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手足无措的。
这会儿，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再装鹌鹑。
“李老师，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顾老师虽然被投诉了，但她会哄孩子的名声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要是真的因为你胡说八道影响了入学率，园长指不定会怎么处罚你呢。”
“就是，你也不看看园长多重视她，你没有她会哄人，就消停点吧。”说完，这人又看向顾晓。
“不过顾老师，你以后还是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吧，别总是闹出这种不光彩的事，牵连我们。”
有人帮忙说话，也有人嘲讽顾晓，总之，这些人里就没有绝对的好人。
在幼儿园从事这么久，顾晓最是了解这些人。
有什么好处，一个个的都凑上来想沾光。
有点负面消息，全都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
这会儿，园长也走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她严肃的斥责，“虚无缥缈的事情，也值得你们讨论这么久？以后谁再故意抹黑他人，就别怪我心狠，把你们辞退。”
这家幼儿园成立许久，教育师资好，环境也好，有孩子的家庭挤破头都不一定能进来。
更别说在这里面当老师待遇有多好了。
要是真的失去这份工作，她们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幼儿园了。
见园长把大家都镇住了，虞微高兴坏了。
“只要园长相信你，她们就是想让你走也不能如意。”她凑到顾晓身边悄悄耳语。
顾晓回以感激一笑，“微微，谢谢你，我真不敢想，要是你走了，我还能坚持多久......”
虞微是顾晓的大学同学，两人情同姐妹，毕业就一起入职这家幼儿园。
跟顾晓不同的是，顾晓真的是赚钱吃饭的，虞微只是白富美出来体验生活的，过几天，虞微就要离职了。
虞微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园长走了过来，立马止住了话茬。
“顾晓，你今天来回奔波也累了，就先回去吧，周一按时来报道就行了。”
虞微朝顾晓俏皮的眨了眨眼，表示放心，一切有她。
顾晓也不再坚持，毕竟这里的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
刚离开幼儿园，手机开机，顾晓就接到蒋丽打来的电话。
她无奈的捏着手机一动也不动。
她现在的境况，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走都不是。
手机铃声一直响，吵得顾晓心烦，接起电话，蒋丽尖酸刻薄的话语再次响起。
“顾晓，你真是翅膀硬了！在外面野了几天，白捡一万块钱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真当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顾晓恼怒的闭上眼，“妈！网上的消息你也看到了，是那个人冤枉我，还想拿钱羞辱我，难道这些钱你也想要吗？”
蒋丽在那边气的直叫，“你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那可是一万块！够你弟大半年的生活开销了！你自己有钱了就想不管我们了是吧？我告诉你，没门！你要是没在外面乱搞，你就赶紧给我滚回来继续相亲！”
“上次那个包工头，我是好说歹说才稳住他没让他改变主意，半小时内我要是我见不到你人，你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顾晓心口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碰见是巧合，他无视也正常。
只是，她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是什么？
“顾晓！”
是园长的声音。
“在。”
顾晓听到叫了自己的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
园长的话传来：“你进来一下。”
顾晓没有回答，倒是走进园长的办公室。
慕南舟还在，他坐在沙发上面，双腿交叠，修长的手交叉，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放在膝盖上面。
他此刻随性中又带着几分魅惑。
“顾晓，这位慕先生要把自己的小侄子放在咱们园，你今天跟着慕先生去家访，先跟这位小同学打个招呼。”
园长停她职位那天就跟她说过：“顾晓，你的学历在我们幼儿园那完全是屈才。不过你哄孩子也是有一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园长必须要按照流程走，我会在群里对你进行通报，三天后你再来上班。”
现在园长这样安排，这是让她恢复工作了？
“那周一正常上班吗？”顾晓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园长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顾晓，“对，周一正常，你先带着这些跟慕先生去做一个家访。”
“好。”
顾晓听到正常上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园长又提到一句，“你手机是不是坏了？打你一早上电话都没有人接，我们这项工作随时有上头发下来的工作函，你得把这个问题处理一下。”
“好。”
顾晓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跟着慕南舟一起走出幼儿园，她才发现，慕南舟开了车。
她下意识地拉开后座车门，没想到，车门锁死，反而还拉不开。
顾晓只能看向慕南舟，“慕医生，这后座车门我拉不开。”
“你拉的那个车门坏了，左侧不开门，你坐到前座来。”
慕南舟都这样说，顾晓也不好说什么。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后，慕南舟这才发动引擎。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车内气氛沉寂。不过，园长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可没有忘记。
“慕医生，你的小侄子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哪家幼儿园就读？我这些提前了解一下，然后我好展开工作。”
顾晓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家访工作，要知道，上幼儿园可没有小学、初中、高中那么多的要求。
要上，家长领来报名就是。
不过园长都开口发话了，她一个牛马，能有什么意见。
慕南舟淡淡地开口：“叫慕子安，刚从国外回来，性格有点孤僻。”
这家幼儿园是家里亲戚介绍过来的，说小太阳有位顾老师，性子很好，很会哄小朋友，小朋友都喜欢她。
大哥现在昏迷，小子安的顾母已经另找新欢，小子安就这样被前大嫂给送回，而小子安也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但爸妈现在正在家里无计可施。
今天要不是卷进顾晓和女患者的纷争，他也没时间。
他进门看到顾晓的那一刻，就知道顾晓便是亲戚口中说的那位顾老师。
既然这么会哄孩子的话，那就让顾晓跟他回家一趟。这不，他跟园长提到了顾晓，才有了这一幕。
顾晓明白了。
从幼儿园到慕家的路程不是很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慕南舟的家境不错，因为她看到了独栋小洋楼，还有门口栽中的法国梧桐和一院各式各样的玫瑰。
她以前高中的时候，收到过一束粉白相间的玫瑰。
“到了。”
慕南舟的声音拽回她的思绪，她跟着慕南舟下车。
“少爷。”
慕南舟打开门就有佣人迎上来，慕南舟颔首，顾晓跟在慕南舟的身后穿过玄关。
客厅里，有两位五十岁出头的老人正无计可施的围着一个小男孩，而小男孩的面前，散落着一地玩具。
一旁的茶几上，是摆放着的水果和各种糖果，甚至还有炸鸡。
“爸，妈，子安的学校已经找好了，这位是子安以后的班主任顾晓。”慕南舟主动跟父母介绍着顾晓。
顾晓主动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李嫂，泡茶。”
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
顾晓注意到慕南舟的顾母，她穿着青色的旗袍，头发用一支青玉簪挽起，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在慕南舟顾母身上具象化。
“不用了，我不喝茶。我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入园需要填表，入家长群，还需要几张三寸红底照。”
顾晓把资料递出去。
但接过资料的人却是慕南舟。
慕南舟看了一眼，手拿签字笔在填。
没想到的是，慕子安却是一通发泄，用的是一口流利的英文，“我要妈妈！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小孩子发脾气，现在很多大人都拿孩子没办法。
顾晓走上前，同样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你好，我是你的老师，我叫顾晓，以后多多指教。”
顾晓这话一出，慕父慕母都惊呆了，现在教育水平都这么好了，幼儿园的老师都能说这么一口流利的英文？
“什么老师，我不要上学，我现在只要找妈妈。”小男孩发脾气，顾晓也很有耐心，“小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要上学，不上学是不行的。你要是不上学，怎么去找妈妈呢？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好好表现，拿小红花给妈妈看，妈妈就会高兴，那妈妈高兴了，就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带你去玩是不是？”
顾晓很耐心地跟慕子安说出这些话。
慕子安慢慢地不闹了，他怔怔的抬头看着顾晓，这会儿说的是中文，“真，的，吗？”
顾晓点点头，“是真的。”
慕子安用英文她就英文，中文她就中文。
反正日复一日的哄小孩已经成为她工作一项，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老师会帮助你早日见到妈妈的。”顾晓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甚至还捡起地上丢落的玩具跟他一块玩。
慕子安没有闹，他看着顾晓操作，然后慢慢地坐在顾晓的面前。
一旁的老两口很满意，“没有照片，一会儿就让这个老师帮忙带去拍上几张，我看这个老师哄小孩子很有一套。南舟，你跟这位老师说说，每天下班能不能带着子安来这边，晚上按加班给她算。”

不等顾晓多说，蒋丽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顾晓心都凉了。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才摊上这样的妈。
顾晓生无可恋的走到马路边上，抬手打了的士，往家里赶。
站在家门口的一瞬间，顾晓心中生出一股悲凉。
这个家，说是她出了大头，却没有她的房间，更是连把钥匙都没有，生怕她悄悄偷什么东西去卖。
哪个当妈的防亲生女儿跟防贼一样，真是心凉。
敲门敲了好久，蒋丽才开门。
她一脸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扯着顾晓站到门外。
“你怎么这个样子就回来了？你也不嫌丢人？”
顾晓手臂上的肉都被掐起来了，她轻嘶着摸了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妈，我从幼儿园过来就要半个小时，再去酒店换衣服，超出时间了，被打断的是我的腿。”
蒋丽立马变了脸色，“酒店？！你还有钱去住酒店？！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你出生的时候我怎么没把你掐死！”
顾晓抿唇板着脸，懒得再说话。
明明她都按照蒋丽说的做了，她还是不满意，总能从里面找出错处。
见她不搭腔，蒋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被停职了吗？怎么又回去了？让你继续上班了？”
顾晓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蒋丽冷哼，“还算你有点用，要是被辞退，你这辈子就完了！”
“行了，那个包工头已经在家里了，你一会儿好好表现，争取让他看上你！要是用你的狐媚子手段勾的他非你不可，彩礼说不定还能再往上涨涨！”
顾晓又气又无奈，“妈，你说什么呢？你是在卖女儿吗？”
蒋丽又来气了，“老娘养你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赶紧进去！”
蒋丽扯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回头看到她的表情，又是一阵呵斥。
“把你的这死了娘的表情给我收回去！老娘还站在这儿呢！今天的相亲要是黄了，我要你好看！”
顾晓心里委屈的要命，又不敢真的说什么，一边抹泪，一边跟着蒋丽进去。
实在不行，她干脆就认命，嫁了算了！
进门，顾晓就看到沙发上坐着顾父，他旁边还有个满脸沟壑的男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像在打量什么商品。
顾晓莫名打了一个冷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你让我相亲的人不会就是......”
蒋丽回头瞪了她一眼，立马又转头赔着笑。
“黄工头啊，这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让你等了这么久，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黄工头咧嘴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眼神就没从顾晓身上移开过。
“没事，没事，你叫顾晓是吧？听你妈说你长得好，身材也好，这么一看，确实不错，不过离我想要的，还是差了点。”黄工头上下打量着，眼里的精光都要溢出来了，还在那儿挑刺。
蒋丽顿了一下，连忙道，“黄工头这是说的哪里话？只要这丫头合你眼缘，以后结婚了还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
黄工头打量的视线一顿，惊奇的看向蒋丽，他抬手朝着蒋丽点了半天。
“要不说你会来事儿呢，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他高兴的大叫。
蒋丽心里一喜，知道这事儿八成没问题了，已经在盘算拿到手的彩礼要怎么分配了。
反倒是顾晓，看到黄工头长得跟她爸差不多的时候，天都塌了。
“妈，这位黄......工头，多少岁了？”她压住心底的震惊，有此一问。
蒋丽立马板着脸看她，“黄工头工作好，又肯要你，你不偷着乐，还打听起黄工头的事情来了！”
顾晓震惊了，“妈，你总不能让我嫁给一个可以当我爸的人吧？”
蒋丽差点就绷不住温柔的人设，要不是顾父一直在那咳嗽，她差点当着黄工头的面就开始数落顾晓。
要是给黄工头留下不好的印象，她还怎么提涨彩礼的事儿？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赶紧给黄工头道歉！”
顾晓一脸无语，要她道歉？没把巴掌落到黄工头脸上骂他一句畜生不如就不错了。
她还没动作呢，黄工头还先善解人意的摆了摆手。
“这么见外干什么？当心吓到晓晓。”黄工头不赞同的看了蒋丽一眼，又腆着笑脸跟顾晓说。
“晓晓啊，你别看我长得老，其实我也就比你大十岁，我整天在工地上，太阳把我给晒成这个样子的，不过你放心，该强的地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黄工头一脸得意。
顾晓两眼一抹黑，差点就气晕了过去。
比她大十岁，那不就是三十八？？
这个年龄，都能跟顾父称兄道弟了！
黄工头起身，缓缓朝顾晓走来，愣是把顾晓吓清醒了，她不停往后退，一脸防备。
“你要干什么？”
黄工头笑得猥琐，“你不是怕我年龄大，不能给你幸福吗？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跟我睡过的女人，都被我折服了。”
顾晓恶心得中午吃的西红柿鸡蛋盖浇饭都要吐出来了。
“妈，他年纪大，还在外面女票，你也不怕她有什么病吗？这种人你也往家里领？！”
蒋丽生怕她说的话惹恼了黄工头，这件事就彻底黄了，干脆一把抓住顾晓的手臂。
“黄工头只是这么说说，你怕什么？这些事情，黄工头心里都有数，以后你们结婚了，你好好伺候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这一刻，顾晓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妈一样。
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一把甩开蒋丽的手，气愤难当，“这个婚，要结你自己结！”
她转身就跑，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顾家宝拦住了去路。
“姐，你跑什么？不就是结婚吗，跟谁结不是结？”顾家宝一脸不耐烦。
顾晓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她们早就做好的鸿门宴！
就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黄工头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恶臭的味道充斥着顾晓的鼻腔。
她忍着干呕，一边挣脱黄工头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