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过之后，哀声叹气，最后劝了沈虞凝一次：[这孩子你确定要保？]

[如果你生产那日出了事，别怪老夫没有提醒过你！]

沈虞凝抚摸着肚子，擦去了眼角的泪。

[我要他......]

其后几日，沈虞凝再没有见过魏序安。

还有最后二天的时候，窗外忽然放了一整夜的烟花。

几个婢女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将军为了给念夫人过生辰，竟然放了一整晚的烟花！而且，据说，昨天还将掌家权交给了念夫人！]

沈虞凝看了一眼桌子上昨日送过来的搜饭，苦笑出声。

竟是如此......

她看向说话的那几个婢女，她们应着她的目光，声音更大了。

[有什么好看的！这将军夫人做成她这样，可真是失败至极！]

[我要是她啊！我直接找根绳子上吊算了，可没有脸再活了！]

[偏偏她啊，好似没有心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虞凝掩盖住痛苦的神情。

怎么可能不痛呢？

眼睁睁看着家人、流放，看着最爱的男人与别人恩爱，明明知道真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好在，就要结束了。

魏序安踢开门进来时，沈虞凝正在给孩子绣衣服。

她快速的把手中的针线藏了起来。

可魏序安却还是瞧见了一件已经绣好的衣服。

他死死的盯着她，神色复杂。

想到曾经，他莫名有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好了情绪，他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沈虞凝的脖颈。

沈虞凝拼命的挣扎。

可他却越抓越紧。

今日，是魏序安全家战死的日子......

每次到这个日子，魏序安都会来折磨她。

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惊恐的拍打着他的手臂。

魏序安一把将沈虞凝丢在了床榻上，俯身就开始拉扯她胸前的系带。

他靠近时，她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香。

那是苏念梳头水的味道......

[放开我！我不愿意，别碰我！]

沈虞凝拼命的推打着他。

魏序安眼眶通红，其中隐约有几分疯狂的意味，他嗤笑道：[你不愿意？]

[你的意愿，我何须在意！]

[沈虞凝，我今日，就是来折磨你的！]

[今日，是我家人的忌日，这样的日子，你怎么能舒心的过呢？]

他哈哈大笑，不顾沈虞凝的颤抖挣扎的身子，撕碎了她身上的衣衫。

[你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

你当年是我救回来的，我有了孩子，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了......

这些话成功被魏序安的吻堵回了喉咙深处。

[我不会再后悔！沈虞凝，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那一夜，魏序安疯狂又满是恨意的眼，永远留在了沈虞凝的心中。

她哭得痛彻心扉。

她的身下又流了血，可魏序安却没有停。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放过我吧......]

直到最后，意识全无。




魏序安回到京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娶沈虞凝为妻。

五年时间，他将沈虞凝困在后宅，日夜羞辱折磨。

婚后五年 ，他更是纳了九百九十九房妾室。

他说：[沈虞凝！当初要不是你爹贪污军饷，我不会九死一生，我全家都不会死！]

[沈虞凝，这都是你欠我的！]

沈虞凝一直默默忍受一切，期待有一天能和他讲明当年事情真相。

直到他为了新纳的妾室强行打掉了她肚中的孩子，她彻底心死，服下了假死药。

只是她假死的第二日，满京城却都在说魏序安疯了。

......

“将军夫人，您这身子这些年亏损严重，生产时可能会血崩而亡啊！此胎，你确定要保吗？”

老大夫面色凝重的看着沈虞凝，劝她再考虑一番。

沈虞凝坚定的点头，抬手抚上了肚子：[我确定。]

还有七天，沈虞凝就会在太后的安排下假死。

她与魏序安相爱十年，相互折磨五年，最后，她也就只能留下这一个孩子了。

她叹了口气，走出医馆时，魏序安迎亲的队伍刚好从她面前经过。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沈虞凝看着那个一身大红色喜服，端坐在马上，满面春风的魏序安红了眼眶。

在她检查出怀孕的这一天，他又抬了十房妾室入府。

[这是将军抬进府的第九百九十九房妾室了吧！当真是个风流人物啊！这将军夫人也真能忍！]

[你知道什么？当初这将军夫人沈虞凝是被将军强娶到手的！当初她家全族流放，要是不嫁他，她估计早死了！不忍还能怎么办？]

[她也是活该！当初魏家军上战场，要不是她父亲贪污军饷，魏家军不会全部战死，就活了将军一人！]

[我要是将军，我杀了她都难解心头之恨，更别提娶她了！]

百姓议论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她的心脏，导致她痛不欲生。

她很想反驳，不是的，她父亲没有贪污军饷，他是被冤枉了。

可是，又有谁会信呢？

当初，魏家功高盖主，皇家忌惮。

魏家上战场时，皇帝就没想过要他们回来。

当时负责军饷运输的，正是她父亲。

她自幼就与魏序安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两家还是世交，魏序安上战场前，他们二人已经互换了赓贴，只等他回来，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她还记得，魏序安上战场那一日，偷偷从窗子中翻了进来，他拿出护在怀中的糖，对她笑得很好看：[阿凝，等我回来，就迎你入府，往后，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彼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别，天翻地覆。

因为，不过半年，朝廷就得到了消息，魏家军全部战死。

她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伤心欲绝，不顾众人阻拦出了城，她要去见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终，她捡到了奄奄一息，昏倒在路边，回来送信的魏序安。

他昏迷了三个月，她就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三个月，她甚至跪了三千台阶，双膝磨烂，为他求来了保命符。

她当时，只求他醒来。

魏序安醒来那日，她正在参加宫宴。

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血书，一步一阶梯，状告她的父亲贪污军饷，最终害得魏家军全部惨死。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她家全部下狱那天，她听见了父亲与皇帝的谈话。

[陛下，老臣愿意认下此事，只求您能放过我的家人！]

[准了。]

父亲当晚自杀身亡，写下了认罪书，而她的家人，全部流放......

魏家军战死，不过是皇帝很早之前就下的一场棋。

而他们所有人，都是棋子。

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她多想把真相告诉魏序安，可她敢吗？

皇帝手上，捏着她全家人的命！

她与魏序安大婚当夜，他扯烂了她的衣衫，将她压在床榻上，当着众下人的面，要了一次又一次。

次次，极近羞辱。

直到她身下流了血，他也没有放过她。

那日，她哭得痛彻心扉，求他放过她。

他却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双眼猩红：[放过你？]

[那谁来放过我！谁来放过我的家人！]

[沈虞凝，我恨你，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极致的恨意染红了少年的眼角，把曾经那个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少年摧毁的分毫不剩。

他们相互折磨了五年。

五年时间，他将她囚禁在后院，日日羞辱折磨。

次次事后，他都会给她灌下避子药......

更甚至，他迎了一百房妾室入门，只是为了羞辱她。

上一次，他逼迫她跪在门外听了他与别人一夜苟合。

她终于受不住了。

她进宫求了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拉起了她的手，终究心有不忍：[沈虞凝，七日后，你就服下这瓶假死药。我会让人在将军府外接应你的！]

[我难得心软一次。沈虞凝，当年之事，你务必守口如瓶。]

[不然，你漠北的家人......]

太后忽然摔了手中的杯子。

杯子掉落在地，顿时间，四分五裂。

[就尤如此杯!]

回忆苦涩，她挥落眼中的泪。

她告诉自己，很快就要结束了......




沈虞凝的话很快让魏序安停了脚步，他瞳孔紧缩，看着那些灌药的婢女，厉声喝道：[都住手！]

他转身，呼吸急促：[沈虞凝，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虞凝点了点头。

哪怕只有最后一天，她也必须要说了。

她就赌这一次，说不定，魏序安会要这个孩子......

或许，他们之间，会有转机......

魏序安一步步向她走来，步子和呼吸都是乱的。

那一瞬间，魏序安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分难以言喻的欣喜刺激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沈虞凝捏紧了衣角，声音沙哑，她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魏序安，这里现在真的有了新的小生命......]

[是真的......]

[求你了，求你放过他！哪怕再恨我，可他是无辜的！]

沈虞凝忐忑的看着他，她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说不定，说不定他这次会留下他......

苏念听了沈虞凝的话，呆怔在原地。

她看着魏序安走向她的脚步，捏紧了拳头。

她万万没想到，沈虞凝竟然有了孩子！

此刻，怨毒占据了她的双眼。

她快步跑到了魏序安的身边，开口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喝药，可也不能撒谎啊！]

魏序安听了她的话，他看着沈虞凝的目光，再次充满了审视。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已经一个月了......]

沈虞凝急切的抓住了魏序安的手。

苏念眸子一转，眼中已经有了谋划，她叹了口气：[既然姐姐坚持说自己有了身孕，将军，那我们还是找来大夫看看吧！]

[刚好给我看病的大夫还没有走，我们就让他来吧！]

那个大夫早就被苏念收买了。

看到苏念眼神时，他就明白了苏念的意图。

他将手搭在了沈虞凝的手腕处，许久，才道：[将军，夫人并未有孕......]

他的话音刚落，魏序安就自嘲的笑了笑。

沈虞凝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位大夫。

嘶吼道：[不可能！已经一个月了，你说谎！]

她这副样子落在魏序安的眼中，就是谎言被拆穿后的恼凶成怒。

他的眼中，满是怒火，他上前，一把掐住了沈虞凝的脖子。

[沈虞凝！你骗我！这么一次次耍着人玩，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没有......]

[我没有说谎！]

沈虞凝无助的拍打着他的手臂。

[来人啊！把药拿过来！我要亲自给她喂！]

魏序安死死的抓住沈虞凝，不顾她的挣扎，将药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

一碗接着又一碗......

最后，沈虞凝眼眶通红，全然没有了力气，她瘫软于地，哈哈大笑：[魏序安，你真的......]

[哈哈哈哈哈！]

[魏序安，我恨你一辈子！]

她沙哑的嘶吼声令魏序安慌了神，不知为何，强烈的不安导致了他根本不敢看她。

他带着苏念，转身离开。

拼命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不过就是藏红花罢了......

......

魏序安走后，房间里黑沉沉的一片。

沈虞凝的身下，没一会就全是鲜血了......

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清晰的知道，孩子没有了。

她很想哭，可是却再也哭不动了了......

成婚五年，魏序安到底耗尽了她最后的爱意。

她酿酿跄跄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案那处。

那里，还放着他出征前，买给她的糖。

以前，他惹了她生气，总是给她买一袋糖。

后来，他出征后，就再也没有了。

最后的这些，她不舍得，一直放到了现在。

她看着这些糖，哈哈大笑，只感觉可笑至极，她一把将那些糖果挥落在地。

这些她都不要了！

桌案的抽屉里，放了一枚小药丸。

那是太后给她的假死药。

今天，是最后一日了。

她拿过那瓶药，放进了嘴里。

真苦啊！

可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躺在地板上，浑身发冷，彻底没有了力气。

鲜血从嘴角溢出，她再也没有了意识。

意识的最后，她想，往后，她再也不要见到魏序安了。




沈虞凝捂住肚子，绝望的看着魏序安抱着苏念离开。

眼泪很快的模糊了视线，她疼的意识模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她又做梦了。

梦到了魏序安出征前，拉着她的手，向她承诺，说会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呵护她，一辈子不会叫她受一点委屈。

许是梦里的他笑的太过好看，叫她也知道这不过一场梦。

她醒来时，身下已经不流血了。

腹部依旧一抽一抽的疼。

她必须要去看大夫，她和魏序安之间，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孩子是无辜的。

她沙哑着开口：[我愿意道歉，我知道错了，去叫魏序安......]

她被几个下人架着丢到了苏念的院子。

她到时，魏序安正抱着苏念荡秋千。

他看着苏念，神情温柔，语气里满是耐心，甜言蜜语哄得苏念眉开眼笑。

看着眼前的一幕，沈虞凝的内心就好似被人用尖刀刺了无数次一样，疼的她说不出话。

曾经，魏序安也是这样抱着她，说尽了甜言蜜语。

[阿凝，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秋千好不好？]

[阿凝，我好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一辈子也不会叫你流泪......]

那时，她们那么相爱，谁都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

道歉的话卡在了喉咙处，不上不下。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再为了他难过......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过来道歉！]

魏序安阴沉的目光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手抚摸上肚子，缓缓走了过去。

魏序安看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冷笑出声：[不愿意道歉，就滚回柴房！]

沈虞凝瞳孔一缩，她不能回去！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必须道歉。

她看向得意的苏念，开了口，声音沙哑一片：[对不起......]

苏念不满的嘟唇，靠在了魏序安的怀中，姿态亲密：[将军，姐姐这是不愿意道歉呢！算啦，不过就是拿了我的玉佩，又将我推倒在地，不是什么大事呢！]

[将军，妾知道你心中都是姐姐，既然这样，就不计较了吧！]

苏念的话成功让魏序安冷了眸色。

他一脚踹在了沈虞凝膝盖处：[沈虞凝，跪下道歉！]

沈虞凝一下子扑倒在地，她死死护住肚子，疼的再也站不起来。

沈虞凝缓了许久，她的肚子疼的越发厉害了。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必须要看大夫！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推你，也不该拿你的，玉佩......]

魏序安听了玉佩两个字，将头转向了别去。

因为，他知道，那被摔碎了玉佩，一直都是沈虞凝护在心上的东西。

他看着沈虞凝将头磕在地上，不知为何有几分心慌。

以往，他无论如何折磨，沈虞凝都会反抗......

她这次，是怎么了......

他死死的盯着她，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没有了血色的嘴唇，甚至楞了神。

直到苏念摇晃着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

[这回可以了吗？魏序安，你满意吗？]

沈虞凝定定的看着她们二人恩爱的样子，红了眼眶。

她一字一句的发问道。

魏序安心中的慌乱更甚，他挥了挥手，掩饰住眼中的慌乱：[滚回去！]

[再别出来碍了阿念的眼！]




第二天早上，魏序安新纳的妾苏念就闯进了她的院子。

见沈虞凝的第一面，她上下打量过后，忽然笑出了声：[原来就是将军夫人，长得果然是不怎么样，怪不得连将军的心都拴不住！]

沈虞凝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冷声道：[若是无事，就出去吧......]

沈虞凝不愿意计较她的话，因为，在过去的五年里，这样的挑衅她经历了不下一千次。

她真的不愿意再因为这些事耗费心神了。

她想，左右不过是最后七天......

她闭上了眼睛。

可魏序安新纳的妾却因为她这副平静的样子被刺激的红了眼：[谁说无事的！]

[我的玉佩不见了，谁知道是不是你院子里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走的！]

[来人啊！给出搜！]

苏念带着下人在她的院子中一番搜寻，将屋子内的东西摔的四处都是。

沈虞凝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她早就料到，苏念今天会来闹事。

苏念四处翻找一通后，忽然看到了沈虞凝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她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拽下了她脖子上的玉，挑眉道：[哟，这不就找到了！原来是你监守自盗啊！堂堂将军夫人，竟然偷玉！]

沈虞凝皱眉看她，苏念拽下来那块玉，是她祖母留给她的遗物！

这么多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戴在脖子上，生怕磕坏了......

[那是我的！还给我！]

沈虞凝看着苏念随意的样子，冷了眸色，上手去抢。

[你说是就是？]

苏念一把推开了她，看沈虞凝在意的样子，一把将玉摔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恶意：[呀，不小心摔碎了呢！]

玉佩掉落在地，顿时间，四分五裂。

沈虞凝捏紧了拳头，怔怔看着地上的玉红了眼眶，她理智全无，嘶吼道。

[苏念！你故意的！来人，家法处置！]

周围的仆人犹豫不决，苏念看着他们这副样子，更加猖狂了，她哈哈大笑：[我看谁敢动我！我曾经可是将军的救命恩人！我要是出事了，你们这帮贱奴才都得去死！]

她蹲下了身子，一脚踩在了沈虞凝拼凑玉佩的手上，她贴近了我的耳朵：[我就是故意的！不过，那又如何呢？]

[你知道吗？五年前，我说要他娶我，他百般推辞，说已经有了未婚妻，我当时就想，到底是多好的女子能让他说起来时，满眼笑意......]

[后来才知，是你！你不配！他的家人都是因为你父亲才死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答应纳我入府吗？]

[因为我说，五年前，是我捡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将他回去悉心照料！]

[他认为，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