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长相俊朗，西装革履，一脸意气风发的男人走来。

我在看见他那一刻呼吸一滞。

霎时间，无数怨恨开始在心头疯狂翻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清鸾的白月光，造成我和顾清鸾分崩离析的人，楚明舟。

顾清鸾在看见他那一刻，眼中的戾气消散许多。

美目浮过担忧，娇嗔道，“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别冻坏了身子。”

楚明舟笑着拦住顾清鸾的腰身。

两人姿态亲昵。

“就是因为天太冷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顾清鸾微微摇头，眼中寒光乍现，瞥向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的我妈。

“别急，我要先从她嘴里弄清楚，齐泽意到底在什么地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楚明舟的眼里，似乎滑过一丝慌乱。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挡在我妈身前，对着顾清鸾微微一笑。

“看她这个样子，也是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消息。”

“还是等齐泽意忍不住出现比较好。”

顾清鸾又看了我妈一眼。

同意了楚明舟的话，两人携手转身离开。

走之前，我望了一眼我妈的位置。

她双眼无神抬起头，嘴里不断喃喃。

“泽意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我心头一阵酸楚。

可惜这些话，顾清鸾不会再听到了。

车内温度气氛正合适。

我面若寒冰看见楚明舟离顾清鸾越来越近。

手掌不安分的游走。

楚明舟不断向顾清鸾靠近，眼神有些意乱情迷。

“青鸾……”他作势要吻上去。

顾清鸾神色一怔，却推开了楚明舟。

她呼吸有些急促，眼神羞涩。

“明舟，别这样。”

楚明舟眼里滑过一丝烦躁，却依旧笑着。

“我理解，你需要做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同样疑惑的人也有我。

我死去这三年时间，一直跟在顾清鸾身边。

她却从来不答应楚明舟的接近。

可我还是嫉恨楚明舟。

顾清鸾在我眼前，从未这样小鸟依人过。

或许爱与不爱就是这么明显。

顾青鸾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带上一群保镖，气势汹汹往我家赶。

看到她这阵仗，我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奈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踹开我家破烂的大门。

屋子里一片萧败，我爸的灵位摆在正中央。

来祭拜的只有姑姑，我妈依旧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在一边又是哭又是笑。

姑姑在看见顾青鸾那一刻开始，神色大乱。

起身努力想拦住她。

顾青鸾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保镖动作粗鲁的一脚踹开她。

顾青鸾上前把我爸的灵位摔在地上。

手里的手机开着直播。

她对着镜头冷冷开口，“这样的阴险小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祭拜。”

“齐泽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今天就会把你爸的尸体挫骨扬灰，把你妈赶出去！”

姑姑哭着上前想要撕打顾清鸾。

“你这个恶魔，他们已经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她却早就忘记了，从前我送给她的许多的东西，都在她觉得是我卖掉公司机密的时候给丢掉了。

剩下的这些东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我到底爱不爱她，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我相信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毕竟连楚明舟得意的时候都在嘲讽说我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顶级舔狗。

我爱顾清鸾这件事，圈子里人尽皆知。

而顾清鸾如今这个行为，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愧疚的心好受一点。

我太了解她了。

寻找不到我特别爱她的痕迹之后，顾清鸾果然看起来好受多了。

只是心情跟着不好。

但是她还是答应了要和楚明舟去领证。

楚明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顾清鸾的感受对他来说就根本不重要。

偏偏楚明舟这个敷衍的态度，顾清鸾却还在自我安慰，说果然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还是楚明舟。

我恨不得穿越到从前，狠狠把当时的我骂醒。

让那个时候的我看清楚顾清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齐思明在精神病院闹过几次自杀。

但最后都被抢救回来。

顾清鸾的意思是，一顶要让齐思明活着。

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想看着我弟死，还是说，只是为了折磨他。

可是齐思明，从前多么高傲的少年。

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如此狼狈的被困在精神病院。

时间久了，我甚至觉得，或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一天，顾清鸾和楚明舟去领证了。

我跟着他们来到民政局。

楚明舟这天很高兴，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能不高兴吗。

自己的目的都要达到了。

顾清鸾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在工作人员问起楚明舟名字的时候，顾清鸾也是下意识开口。

“他叫齐泽意。”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楚明舟的脸色十分难堪。

虽然他娶顾清鸾并不是真心实意。

但到底这是他男人的面子，顾清鸾这个样子，不就是根本没把他男人的面子放在眼里吗？

顾清鸾如梦初醒，有些抱歉的看了楚明舟的一眼。

“对不起明舟，我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他，不是故意的。”

往日楚明舟为了保持自己的贴心人设，必定会马上开口。

“没关系，我理解你。”

可现在他只是冷着一张脸。

领完证之后，更是装也不装了，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嘲讽道。

“顾清鸾，你和我领证的时候都在想着其他男人，所以我无论去干什么，那都是我应该的，你没有资格来过问我。”

顾清鸾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明舟。

似乎不相信平时温和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刚刚的确是做的有点过分。

也就咬咬牙。

“明舟，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明舟轻笑一声，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顾清鸾却没看出来有多伤心，只是在原地呆呆的站着，看着一对又一对新人从里面出来。


我听到这番话，最先涌过的情绪是愤怒。

接着又突然有些释然。

是不是，我的尸体曝露荒野，我就能灰飞烟灭了。

毕竟灵魂不在，也是种解脱方式。

没有人敢忤逆顾清鸾，有工具的用工具挖，没有工具的用手挖。

将近一个小时下来，才看到了我棺材的一角。

霎那间，刺鼻难闻的味道充斥这个房间。

挖坟的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厌恶的捏住鼻子。

这种尸体的腐烂味根本造不了假。

可顾清鸾像是闻不到一样，甚至不悦的看了其他人一眼。

“停下来干什么，继续啊。”

那几个敢怒不敢言，只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继续卖力挖掘。

棺材被挖出来。

顾清鸾又叫人打开棺材板。

我别过头，有点不敢去看。

毕竟我依稀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是很惨的。

却没想到，尸体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惨。

三年过去，已经白骨化了。

浑身骨头几乎碎裂，被人勉强的拼在一起，头颅已经不翼而飞，甚至没办法做到体面和完整的下葬。

我觉得，顾清鸾要是再不相信，可以拿我的尸体去做DNA鉴定。

但她却愣愣的看着我的尸体不说话。

红唇微启，却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光秃秃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制的项链。

我想起来了。

这是顾清鸾唯一送给我的东西。

虽然银制的很便宜，可我丝毫不嫌弃它的廉价，时时刻刻放在身上，洗澡也不舍得脱下来。

死之前，我捏着项链，脑海里疯狂回想顾清鸾的音容笑貌，似乎这样，才能让身上的痛楚少一些。

顾清鸾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她像是神志不清了一样。

试探性对着我的尸体唤了声。

“齐泽意？”

此时却突然刮过一阵风，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顾清鸾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

她这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简单思考了一下又得出答案。

毕竟弟弟早就告诉她，我是为她而死。

顾清鸾得知真相，心里肯定不舒服吧。

不舒服连我的死亡都要和她扯上关系。

毕竟她从前是那样的厌恶我。

怎么可能会为了我的死而心疼。

“齐泽意！”

顾清鸾的哭声到最后变成了哀嚎。

她甚至不顾形象的跳进了棺材里面。

想抓住我的手。

但我的骨头实在是碎得太彻底了。

微微一点小动静，都歪得不成样子。

顾清鸾无措的看着这一切，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她蹲下身，一点一点捡起我的尸骨，嘴里喃喃。

我靠近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凭什么就这样死了，是为了逃避责任吗？”

“我不相信你是为我而死，你怎么可能是为我而死。”

“以为死了就安宁了？

我不，我偏偏不要你安宁！”

“我要你跟我一起痛苦。”

我盯着她这样子，冷笑。

对啊顾清鸾，为什么我的痛苦，就不能让你来体会。

我真的恨不得你此时此刻和我一样，日日夜夜遭受万蚁噬心的痛楚。


顾清鸾闻言，却明显怔愣了一下。

我居然没在她的脸上看到恐惧。

只是有些恍惚和惊讶。

她顺着楚明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墙壁。

什么都没有。

顾清鸾甚至有些失落，试探性唤了一声，“泽意，是你吗？”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接着她回过头继续询问楚明舟，甚至语气都变得急促起来。

“明舟，我没看到泽意，你确定你刚刚看到他了吗？”

“他到底在哪？”

楚明舟慢慢冷静下来，他又看了好几眼刚刚我出现的地方，一无所获。

我似乎只能暂时出现在楚明舟的身前。

其他人依旧看不到我。

不过无所谓，正合我意。

我心里有股执念，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想被顾清鸾看见。

若是可以的话，我的愿望是。

生生世世，都再也别和她遇见了。

疼痛之中的齐思明似乎听到了我的名字，像是迷路的孩子有了依靠，他费力睁开眼，低声开口。

“哥哥，你回来看我了吗？”

我心疼得不行，漂浮在他身边，试图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和温暖。

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半透明的身体穿过齐思明的身体。

齐思明似乎状态真的好了许多，他闭上眼，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哥哥，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边。”

楚明舟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坏了。

他务必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出现错觉。

如今看着阴森冰冷的医院，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甚至也顾不上装身体不好。

语气急促的对着顾清鸾开口。

“清鸾，我身体好多了，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带我回去吧。”

顾清鸾正在失神，也没注意到楚明舟的不对劲。

闻言轻轻点头，“好，我来安排。”

只是走之前，顾清鸾又看了眼地上疼得昏死过去的齐思明。

她最后开口。

“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

“是。”

女助理佯装乖巧点头，眼里滑过算计。

我担心得不行。

这坏女人，必定不会好好对待齐思明。

没想到顾清鸾又添了句。

“治好之后，送他来顾家，齐家就一个齐思明，他替明舟坐过牢，虽然他家里人出卖过我，前尘往事我也不想计较了。”

女助理有些不甘心，但还是附和着夸了一句。

“顾总的善心，齐思明应该记一辈子。”

我只觉得这个话讽刺得很。

若是可以选择，我不愿意齐思明再回到那个虎狼窝。

但如今根据眼前的形势来看。

或许按照顾清鸾对齐思明还保留一丝愧疚，齐思明会活得轻松一点。

毕竟他在入狱之前，也才19岁，甚至没来得及上大学。

如今他只有一个高中文凭，身上还有案底，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回去的路上，楚明舟还在疑神疑鬼。

我故意在他身边坐着。

却并没有出现。

楚明舟时不时搓着自己有些发冷的肩膀，嘴唇还在不断的喃喃。

“不是我做的，你别来找我啊。”

“要怪就怪你倒霉，怪不到我头上。”

我恶劣一笑。

楚明舟，你开始害怕了吗？


顾清鸾捡骨头捡到一半，手机上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是医院那边的。

语气十分焦急。

“顾小姐，大事不好了，楚先生被人从楼上推下来，进了ICU，情况很不好，你赶紧来医院看看。”

顾清鸾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把手上我的骨头丢出去。

她语气都在颤抖，“好生生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那边欲言又止，只是说，“你来医院看看就知道了。”

顾清鸾看了眼我的尸体，又看了眼手机。

最后还是选择赶去医院。

期间助理问了一句我的尸体如何处理。

顾清鸾也只是烦躁的说了句。

“如何处理你们应该很清楚，先放在我们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别让齐家人带走了。”

助理点头答应，转头就吩咐让他们想办法把我的骨头丟进臭水沟，又随便去找了一包面粉，充当做是骨灰装进罐子里。

我没有错过她看向顾清鸾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和怨恨。

心中却快活起来。

看见没，顾清鸾。

像你这样的人，注定背叛亲离。

顾清鸾赶到了医院，第一时间去看了楚明舟的情况。

楚明舟坐在病床上，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其他和医生口中提到的情况紧急没有丝毫关系。

“清鸾。”

楚明舟看到了顾清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又有些不悦道，“他们怎么还是把你叫来了，我只是一点小伤，根本不碍事。”

“医院的人也真是的，大题小做。”

顾清鸾看着楚明舟打着石膏的手，美目中带着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生生的，怎么会被人推下楼，是谁干的？”

楚明舟眼神有些闪躲，顾左右而言他。

“小伤罢了，养养就好了，我一个大男人没有那么娇气。”

“至于到底是谁干的，也不重要，他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顾清鸾眼神凌冽起来，故意施压，“明舟，现在连你对我都不愿意说实话了吗？”

一边的助理连忙道。

“查清楚了顾总，是齐泽意的弟弟齐思明干的，楚先生原本是好心好意来医院看望齐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和齐思明起了争执。”

“齐思明暴跳如雷，不仅把楚先生打了，还把他推下楼。”

“甚至还说什么，像他这样的人，去死了才好，活在实际上也是污染空气。”

楚明舟配合着开始低落起来。

对着顾清鸾苦涩一笑。

“清鸾，我认真想过了，我留在你的身边，的确是不合适的。”

“看不起我的人太多了，这样的日子和白眼，我真的没办法忍受。”

“我订了明天离开的机票，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京市，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没有我的日子，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齐思明！”

顾清鸾咬牙切齿。

而我心里却突突跳起来，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齐思明虽然看不惯楚明舟。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性格。

更何况如今妈妈生病，他还指望着顾清鸾拿钱，更不可能做这种惹怒顾清鸾的事才对。

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者是楚明舟干了什么，让齐思明这样暴跳如雷。

顾清鸾脸色立马冷下来。

“本来让他替你坐牢，我是有些愧疚的，所以这次直接给了他一百万，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齐泽意的确死了，但是我不信他口中的齐泽意是为我而死，当年的机密泄露他们齐家依旧逃不了干系。”

“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补偿齐家，我真傻！”

楚明舟眼神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