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乖巧坐在贵妃榻上，嘟着嘴看着她面前的高冷男人。
而萧辕安就跪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脚踝，眼神认真又心疼。
我呼吸一滞。
能让萧辕安这个身份尊贵的上位者心甘情愿的低头臣服，我自认做不到。
萧辕安看见我来，眼眸微沉，被我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厌恶，似是在责怪我没有眼色，打扰了他和沈玉妍。
我看着满屋的狼藉。
我绣了快一年，眼睛都要熬瞎的苏绣屏风被扯碎，踩得脏兮兮的。
萧辕安有些心虚，掩唇咳嗽了下。
顾长风跟在我身后进来，看见满地的狼藉也怔了下，难得对我解释。
“玉妍想看你绣的鸳鸯戏水，我就让太子带着她来了。”
他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沈玉妍，顿感心疼，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不过就是个屏风而已，玉妍既然喜欢，你干脆再绣一个送她，反正你整日也没什么事。”
苏绣既耗眼睛，又费心力。
历年来的绣娘不过三十岁就瞎了双眼。
为了能给萧辕安一个惊喜，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夸赞也好。
这大半年的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看样子他并不喜欢，也不在意。
我不顾萧辕安和顾长风的眼色，直接拒绝。
“没空。”
沈玉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缩在萧辕安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太子妃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粗心了，不小心弄坏了姐姐的东西。”
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我就是听说苏绣很漂亮，一时好奇。”
萧辕安见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心疼得心都揪了起来，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还没有礼成，她就不算是太子妃。”
3
萧辕安命令我。
“难得玉妍有看得上眼的东西，这是你的福气，好好受着。”
“没绣好前，你就在丞相府待着吧，不用进东宫了，什么时候学听话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孤。”
眼泪在我眼眶中打转，我垂着头不愿露出一丝软弱。
萧辕安不再看我，打横抱起崴了脚的沈玉妍，直接离开。
沈玉妍一走，顾长风的魂也跟着飘了去。
他端着亲手做的红糖养颜粥追了上去，临走还吩咐下
人将我关起来。
“赶紧绣，玉妍满意前，不许放她出来！”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哥！”我喊住他。
我已经见识过萧辕安对沈玉妍的偏爱和宠溺，不会奢求太子妃之位，更不会自取其辱去找沈玉妍麻烦。
我只想在这种时候，能有亲人陪在我身边。
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安慰我一下就好。
顾长风拧眉冷嗤。
“本就是你执意要嫁给太子，和玉妍争夺太子妃的位置，现在自食恶果，又怎能怪得了别人？”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我，急匆匆离去。
奶娘心疼地抱住我。
我哭着笑。
“是啊，本就是我执意要嫁给太子。”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萧辕安钟情沈家小姐沈玉妍，沈玉妍抗旨拒婚，向往自由逃婚去了边疆。
萧辕安心死摆烂。
居然选择从所有适龄女子的画像中，直接抽签选取太子妃。
如此屈辱随意的对待。
除了我，没人愿意被抽中。
萧辕安苦恋沈玉妍九年，我就默默爱了他十年。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都想站在他身边。
就算他心里没有我，我能陪着他，照顾他，我的世家身份能帮到他一点也是好的。
但现在沈玉妍回来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偷了别人位置的小丑。
就连我的亲哥哥都觉得我是自作自受。
4
半夜，我被人动作粗暴地从床上拽下来。
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泼到我脸上。
一睁眼，我看见顾长风愤怒到极致的脸。
“顾如意，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现在满京城都在替你喊冤，都在骂玉妍婚礼当天抢婚是个小三。”
“女子最重名节，她都放弃自由，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是想逼死玉妍吗？”
他气得怒目圆瞪，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蒙了。
“我没有。”
“还说不是你！罪魁祸首可是你的奶娘，你敢说这和你没关系？”
我心中一惊。
沈玉妍是顾长风和萧辕安的心尖宝，平日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我简直不敢想要是萧辕安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对奶娘。
我哭着跪在地上。
“哥哥，奶娘年纪大了，都是我的错，和奶娘没关系，是我做的。”

我哭得涕不成声。
爹娘死的早，顾长风对我苛责，一心只有沈玉妍，奶娘对我而言就是最亲的人了。
“哥，我求你了，你放奶娘走吧，只要留她一条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都是我指使的，和奶娘没关系，你救救她吧，不然太子不会放过她的！”
见顾长风仍旧不为所动，我跪在地上对着他不停磕头，磕的额头破皮，鲜血涌出来，糊了满脸。
顾长风见状嫌弃地皱眉，越发觉得我不如沈玉妍端庄大方。
“嘭”一声巨响。
我的房门被人暴力踹开。
萧辕安被官兵簇拥着走进来。
他一身明黄色长袍，衣摆处沾着鲜红发暗的血，右手提着刀，左手拎着奶娘的头颅。
薄唇轻启，他看着我满是嘲讽。
“想救她，晚了。”
“孤说过，敢动玉妍，孤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只觉脑子轰一下炸开，整个人崩溃又绝望。
我看着萧辕安，眼泪停在脸上，嘴里喃喃道。
“是你杀了她，是你……”
男人缓步走到我面前，剑眉入鬓，明明是极英俊的模样，可却让我胆寒。
他停在我面前，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抬头。
“顾如意，你太歹毒了，孤原本还准备让你当侧妃，这下看来，还是不必了。”
“辕安哥哥……”
我轻声唤道。
萧辕安怔楞一瞬，随即表情骤变，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他自小便喜欢一人，喜欢了整整九年，做梦都想娶她。
终于在那日宫宴认出沈玉妍，他护她宠她爱她，好不容易等到沈玉妍回头。
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快实现了。
可也不知怎么了。
自从抽签抽中我这个太子妃后，每一次和我相处，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觉得可笑，顾如意这个世家千金居然像个娼妓模仿玉妍讨他欢心；他觉得恐惧，因为他真的数次被顾如意迷惑，恍惚间真的喜欢上了她。
“住口！事到如今你还在模仿玉妍，这也是你这个毒妇配喊的？”
我被扇倒在地，眼泪一点点打在手背上。
我撑起身，用眼眸一点点描摹他的眉眼。
从前我害羞，不好意思这般直视他，只敢在心里悄悄勾画他的眉眼。
第一
路抛下，我就不算正式进东宫的门。
更何况现在沈玉妍已经回来，萧辕安认不认我这个太子妃都不一定呢。
东宫的人见风使舵，管家更是直接将我关在门外，不许我进门。
奶娘气得浑身发抖。
我早有预料，安抚住她。
“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奶娘听我声音疲惫，也不想看我在东宫外遭人白眼，小心将我扶上轿子。
等我回到顾府时。
却看见我的萧辕安和我的亲哥哥正陪着沈玉妍玩闹。
我父母死得早，整个顾家就只剩下我和顾长风相依为命。
顾长风天资聪颖，是最年轻的当朝丞相。
可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亲自下厨。
曾经顾长风为了读书整日泡在书房，滴水未进。
我担心他的身体，和奶娘两个人亲自下厨给他做了药膳。
可他却冷着脸一把将其打翻，并斥责我。
“身为顾家嫡女，日后的太子妃，怎能像个市井小妇一样。”
“府上那么多厨子，难道都是摆设？”
丞相府自然有大厨，想吃什么都有，我做的也肯定是比不过他们的。
但我以为是我亲手做的，能让顾长风高兴，多吃一点。
看着顾长风不满鄙夷的视线。
我咽下心中的委屈，转身回了房间。
可现在曾说君子远庖丁的顾长风，居然亲自下厨，为沈玉妍熬制红糖养颜粥。
一向稳重的他，此刻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期待又紧张地端着手里的红糖养颜粥。
他余光瞥见一身嫁衣的我，愣了下。
2
下意识想将手里的托盘往后藏，但见我已经看到，索性破罐子破摔。
指责我：“你都已经嫁给太子了，新婚当日，还跑回来干什么？”
屋内传来沈玉妍和萧辕安的嬉笑声。
是啊，新婚当日。
妹夫和别的女人在眼前打情骂俏。
他这个做哥哥的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怪罪我不好好待在东宫。
“玉妍从边疆回来，舟车劳顿肯定饿了，小姑娘娇气，你懂事点儿让让她。”
见我一直盯着屋内，顾长风皱眉叮嘱道。
我沉默着没说话，上前几步一把推开房门。
屋内沈玉
次如此细致地观察他，却是为了一点点将他从心里挖出来。
“萧辕安，我后悔了，我不要做你的太子妃了。”
萧辕安冷笑。
“你也配做孤的太子妃？孤的太子妃只能是玉妍。”
我垂泪。
十年了。
萧辕安变得太让我陌生了。
年少时就倾心的少年，早就发烂发臭了。
我红着眼，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我不想再看见你！”
萧辕安看着我，眼神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既然如此，你就去和亲吧。”
5
我震惊。
“和亲？”
萧辕安冷冷解释。
“匈奴求娶一位世家之女，既然你看不上太子妃之位，想去给蛮人做王妃，孤就成全你。”
“这样对外就说，顾如意是看不上太子妃的身份才在婚礼当日公然退婚，和玉妍无关。”
他看向顾长风。
“顾丞相觉得如何？”
顾长风看了我一眼，在我满怀希冀的眼神中点头。
“就这样吧，玉妍的名声不能有损。”
我苦笑一声。
我父母就是死在匈奴人的伏击中，现在萧辕安居然要我嫁给自己的仇人，还要求顾长风亲自操办。
他是真的想让我遗臭万年，生不如死。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萧辕安深深一拜。
“谢太子隆恩。”
萧辕安脸色黑沉。
“吩咐下去，明日启程。”
话毕，他甩袖离去。
我拉住要离开的顾长风。
“能不能把奶娘好好安葬。”
顾长风甩开我。
“她迫害玉妍，罪有应得，不把她挫骨扬灰你就知足吧。”
我在房间里从黑夜坐到白天，眼睛被熬得又干又红。
第二天天晨房门被人推开。
光鲜亮丽、妆容精致的沈玉妍从外面进来。
她满眼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我。
“顾如意，你可真够狼狈的。”
我看都懒得看她。
到底是谁将沈玉妍的丑闻放出去的，我的奶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两个心知肚明。
只是没人信我。
我最爱的人，我唯一的亲人，都只信任她，为了她什么都能做。
我已经万念俱灰，再无一丝争取的欲望了。
“也对，你哥顾长风就是我的一个舔